“孙......孙毅?你......”
周围乱成一团的声音，顾晓辉一脸不可置信，双手颤抖的样子还有自己渐渐模糊的视线，这一切似乎都在告诉孙毅，差不多......到时辰了。
当那个男人站在孙毅面前时，所有的猜想就变成了石锤。
“你还要躺多久？”严楠峰站在孙毅身旁也有快一个小时了，也没见孙毅有想离开的意思，就一直盯着那散发着微弱的光的路灯看。
“我......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留念的吧。”孙毅坐起身，低头摸了摸那刀捅的伤口，缓缓的说：“我是变成鬼了没错吧？我看着他们把“我”运走的。”
“嗯。”
“那为什么还会这么难受......被打的地方，没被打的地方......明明已经死了。”
“会习惯的。”
习惯？
这个词，孙毅是相当熟悉的。多少个难熬的日子他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习惯别人的使唤，习惯别人的辱骂，习惯别人的打压，难熬的一切习惯就好了，反正也逃不了。
......
三年前：
身体不停地在深海中下沉，坠落，寒冷侵蚀着知觉，孙毅拼尽全力伸出自己的手，只差那么一点距离，只要有人能拉他一把，他就可以挣脱一切，看到阳光晒在水面上微波粼粼的样子，就差那么一点......
“喂！你们！再按人就死了！”突然有人闯进了厕所，和其他人不同，这个人他开口制止了。
胖子松开按着孙毅脑袋的手，嚣张地戳了戳那人的肩膀，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充什么英雄？”
“嗯？拿开你的脏手啦。”
一位身材相对娇小的男生从那人身后窜出，他笑眯眯地用力地抓住胖子的手指。
“嗷！混蛋！给我松手！”胖子疼得嗷嗷叫。
“就这？什么玩意儿就敢在顾大爷面前叫嚣？对吧大爷。”那男生一脸不屑地松开手。
“谁特么是大爷，已经有多少人叫我爸爸了，今天我也不建议再加一个。”顾晓辉按按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
胖子见势不妙连滚带爬地离开厕所，走的时候还不忘放出狠话来维护自己仅剩的面子。
“顾晓辉！何科！你们给我等着！”
“切，什么老鼠胆？”何科翻了个白眼。
孙毅浑身湿透，虚脱地靠在洗手台旁边。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两个比胖子还可怕的恶棍，学校出了名的不良少年，这也是胖子为什么会不战而逃的原因。孙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顾晓辉瞥了一眼孙毅，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仿佛孙毅是不存在的一样，洗完脸就和何科离开了。这波操作孙毅着实是没想到，不过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对自己出手相救的，竟然会是和胖子一类的人。
“哈哈......”孙毅笑了笑。
这是多么的讽刺呀。
这是孙毅第一次和顾晓辉见面，但要真正开始有交集，那是还是两年后，高二的下半学期。
高二(3)班：
因为某些习以为常的原因，旷了一节半课孙毅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到教室门口。教室里传出同学们“悦耳”的读书声，但孙毅没空去欣赏这些，现在还有让他更头疼的事。老师的那张黑脸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到，敲门进去绝对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然后是他的桌子，绝对又被写了一些很难看的话，即便他在出去之前已经擦干净过。反正总有人孜孜不倦的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也有人在假装看不见。
本以为所有的暴力等到升学了就没事了，但是，恶魔从来不会轻易地放过任何人。因为是在本校直升高中，所以孙毅没能游出水面，明明只差一点......
孙毅长叹一口气，刚想推开教室门，门却被一只陌生的手先推开了。一瞬间，同学们和老师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以及在他身后的那位同学。跟孙毅预料的不一样，老师只是尴尬的推推厚重的眼镜，便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继续讲课。
那个平时一有机会就骂人，说话还像机关机一样的人今天竟然卡壳了。
“同学，不走就别挡道。”
在孙毅身后的人轻轻地抓了他的肩膀，自己一侧身来到孙毅的前面，然后大跨步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睡觉。整个过程没有拘束，没有小心翼翼，不在意那些议论声，很是帅气。在拉上窗帘，依靠冰冷冷灯光照亮的教室里，那人的位置却刚好是阳光洒到的地方，带着光，暖洋洋的，应当是十分舒服的。孙毅觉得，若是能感受到那份阳光，自己身上的疼痛感或许就不会那么明显。
孙毅乖乖的走到教室最角落，看着自己那被涂鸦得面目全非的课本，他终究还是羡慕顾晓辉的。明明在一个教室，有的人阳光普照，有的人却暗无天日。
成功熬到放学，孙毅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红日小学门口，他靠在墙壁上，看着那些小小的“糯米团子”欢快地从校门内跑出。小时候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现在孙毅多少可以理解为什么故事里感人的片段总会出现小孩子，因为他们简单，犹如白纸，他们的话让觉得治愈，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要有说服力。
“哥哥？”孙海抓着书包的肩带，好奇地看着正在发呆的自家哥哥。
“啊…啊！出来啦。走吧”孙毅回过神来，牵起孙海的小胖手。
“哥哥，今天老师奖励我一颗糖，说我乖呢，嘻嘻。”
“小海真棒，等会给哥哥看看糖行不行呀。”孙毅宠溺地摸了摸孙海的小脑袋瓜。
“好呀，但是哥哥不能吃掉。我要留给姐姐吃。”
“哼，知道啦！小海不疼哥哥了。”孙毅一脸怨妇样，抱怨道。
“嘻嘻。骗你的，别告诉姐姐哦，我就这一颗。”
日落余晖，孙毅牵着孙海的小手走在满是欢声笑语的人行道上，嘴里是甜甜的柠檬糖，耳边是孙海的奇思妙想，这是孙毅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让人无比的放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