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邮和美姨不知道什么时候达成了休战协议,建立了革命统一战线,对丁厌实施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的策略。于是,丁厌终于被逼无奈去相亲了。美姨说,这个相亲对象,是她以前同事的妹夫的老爹介绍的,本城餐饮业王子,不但人长得像古天乐那么帅,还特别有品味,有绅士风度。更为重要的是,他为人本分,一点都不像普通有钱人那么风流,跟女人说话还会脸红呢!丁厌捂着耳朵尖叫着:“别说啦别说啦!我都答应去了,你就少给他唱几句赞歌吧!真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哼!我也是非常公寓的公主!哼!”丁厌气冲冲地出了门,美姨在身后喊道:“让小米开车送你!”“嘘……”老邮小声说,“别让小米送,小米那么漂亮,会把丁厌比下去的……让大米去……”美姨摇摇头:“大米也不行,大米那么帅,万一让人家误会那是丁厌的男朋友,可就糟糕了……”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工夫,丁厌早打车上路了。相亲的地点,竟然是上次和杨信喝茶的茶社。“哎?丁小姐!”李蒙从茶社里走出来,一说话,脸又跟刷了红漆似的。“哦!你……你……你也来喝茶啊?”丁厌心中暗叫不好,如果被熟人知道自己相亲的话,真是丢人死了。“这就是我的茶社。
”李蒙微笑着低着头,还是不敢看丁厌的眼睛,“你一个人吗?”“哦……那个我……我借个洗手间……”丁厌看看表,男方差不多也该到了。丁厌躲在洗手间给美姨打电话,“美姨!”“丁厌!”美姨在电话另一头笑着,老邮凑在电话旁边小声说:“快问问情况怎么样?”“什么嘛!这个茶社有熟人,赶紧给人家打电话,要么改天,要么换个地方!”丁厌坐在马桶上焦急地说,厕所的天花板上隐约有水滴落下来,红色的,不过丁厌并未注意。“有熟人怕什么啊?”美姨说。“哎呀!不跟你说了!反正我马上要走,你爱通知不通知!哼!”丁厌挂了电话,匆忙走出去,走廊里的服务生异样地看着她,这时她才发现,这里的服务生清一色都是男生。刚刚走到大厅,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看也不看就接听了电话:“美姨!说什么我也不在这儿!”“喂?是丁小姐吗?我姓李……”“啊……哦……”是那个家伙,他该不会到了吧?真该死!丁厌跺跺脚。“你、你、好像迟到了……”对方结结巴巴的语气里有点不耐烦。“那个……那个……我们改天再约吧……”丁厌边说边警惕地望着大厅里每一个可疑的人物。
“既然到了,就见见吧……”对方挂了电话,声音从身后响起,是李蒙。“真是巧,想不到是你啊!”李蒙憋着笑,他温柔地掏出手帕,轻轻擦去丁厌额头上红色的水滴,又不露声色地把那抹红包在手帕里。“啊--”丁厌抓抓脑袋,真是丢人。丁厌一边偷偷看着提前写在手心里的常见相亲话题,一边磕磕绊绊地和李蒙聊天。为了这次相亲,丁厌之前可是从网上查了好多资料,读书的时候都没这么用功。李蒙看到丁厌很紧张,自己竟然放松下来,说话也很有礼貌和分寸,很快就消除了丁厌的不安。严格来说,李蒙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最重要的是,对于童年缺少父爱又是独女的丁厌来说,李蒙让她觉得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像兄长一样。这种感觉就是爱情吗?有时候爱情就是这样,就算两个彼此熟悉的人从未产生过特别的好感,但是当某件事情让他们开始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认识对方的时候,他们会发现,哦,原来我们是可以爱的。那天晚上,李蒙把丁厌送到家门口,突然拉住她,红着脸问:“那个……我及格了吗?”“嗯……如果及格的话,你别妄想我会破例把那套房子卖给你哦!”丁厌凶巴巴地说。“不会!”李蒙急忙摇头。
“还有,如果及格的话,你也别妄想我会给你免房租哦!连打折也别想!”“不会不会!”李蒙又紧张地摆手。“还有还有!如果及格的话!小甲和你家贝贝苟合的事情就算了,毕竟以后都是亲戚了……”说到这里,丁厌看到李蒙突然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未免把事情想得太远了,好像很着急嫁给他似的,她急忙掩饰地顿了顿,继续说,“所以,以前说减免你的那一个季度的房租,也不算了!你还得交!”“行,行--”李蒙拉长了语调,“这些都没问题,那我是不是可以及格?”“明天我打电话告诉你答案!”丁厌羞红了脸,逃似的进了门。美姨和老邮像狗仔队一样左右包抄过来,“怎么样?怎么样?”“还说呢!”丁厌依旧满脸通红,看都不敢看他们,直接冲到被关禁闭的甲乙丙丁面前:“都是你们啊!害我把自己卖了才挽回了那一个季度的房租!”甲乙丙丁莫名其妙地哼唧了几声。“跟房租有什么关系?”老邮比较迟钝。“该不会……相亲对象是楼下的李先生吧?不会这么巧吧?”美姨继续装傻。“那到底成没成?”老邮像跟屁虫一样贴在丁厌后面,丁厌气哄哄地不理他。美姨笑着说:“没听咱家丫头说吗?把自己卖了……你说成没成?”老邮这才明白过来,笑得跟个鬼一样。
这就是恋爱吧?王晓峰狠狠给了那头嚎叫的母猪一刀,利索地分了尸。总是想起一个人,一定是爱上这个人了吧?他惬意地舒了口气,低头看着依然温热的母猪的尸体,竟然想起了那些医院丢失的尸体。人的联想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想起那些丢失的尸体,就想起了丁厌。他记得丁厌说过,她想尝尝人的脸颊是什么味道。丁厌这个奇怪的“小吸血鬼”,会说出那样的话,应该不是开玩笑吧?他踢了踢母猪,骑自行车回到住处,拿了家里备用的手术刀,毅然向医院走去。他记得,今天傍晚,停尸间刚放了一具尸体,是车祸致死的,送到医院时已经断了气,目前还没有联络到家属。对于杨信来说,这次是个立功的好机会,他们故意让媒体报道了那起车祸和负责救治的医院,还特意在新闻上发布认尸通告,就是让那个变态的小偷知道,这具尸体现在就停在这家医院。他和几个同事分别埋伏在医院和停尸间附近,守株待兔。凌晨,就在大家都昏昏欲睡的时候,杨信突然听到停尸间里隐约传来了细微的动静,他轻轻推了推同事,又看了看队长,等待命令。队长一个手势,几个人猛地冲进停尸间,杨信率先打开灯,只见几只老鼠唧唧叫着一哄而散,尸体的胸膛,留下几处细小的咬痕。
“妈的!”队长懊恼地骂了一声,突然转过头,冲着停尸间门口大叫,“谁?!”于是几个警察又猛地冲到门外。门外,王晓峰见到几个枪口冷冷地指着自己,忍不住颤抖起来。“晓峰?你怎么在这里?”杨信的脸上充满了质疑,难道他就是那个偷尸人?“我刚好回医院拿东西,听到这边有动静,以为偷尸人出现了,所以急忙过来看看……”王晓峰镇静地说。队长命令大家收了枪,冷冷地说:“没你的事儿了,赶紧离开这里!”王晓峰急忙点点头,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医院,连头都不敢回。队长把枪放好,对杨信说:“你们认识?”“老乡。”“先不要打草惊蛇,重点监视这个人!今天先收队!妈的!”队长说完,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杨信,说:“你先从这个案子里撤出来吧!”丁厌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恋爱了。她只是少女怀春想恋爱了,然后李蒙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生活里,让她那无处宣泄的少女情怀有了一个出口--仅此而已。
丁厌把自己关在洗手间叽叽咕咕了半个小时,然后一脸庄严地下楼去找李蒙了,老邮从书房里探出头,摆着一脸的八卦神情:“竟然梳妆打扮了这么久?”美姨从厨房探出身子:“不是打扮,是偷偷对着镜子练习昨天从韩剧里学来的台词呢!”老邮翻了翻白眼:“这真是一场庄严的恋爱。”美姨笑着:“所以我觉得他俩成不了,咱家丫头啊根本没爱上他,她就是以前没谈过,想找个人练练!”老邮捂着嘴:“啊?!”美姨瞥了他一眼:“我们女孩子家的小心思你不懂的!”老邮捂着嘴,做出呕吐的姿势:“你--们?!就你还和我家丁厌'们'啊?差远了……”丁厌喜欢叫李蒙为“哥”,她说韩剧里都是这么叫的。本来她还想叫他“大叔”的,可是李蒙坚决不同意,她只好退而选其次了。“哥--”丁厌撒着娇,“今天还一起看韩剧吧?”“好好好!”李蒙刮刮她的鼻子,“真拿你没办法!”他先把贝贝关在阳台上,然后起身放好了光碟,坐在沙发上。丁厌像个小猫似的,拿他的腿当枕头。
贝贝对丁厌一直有敌意,所以只要丁厌一来,它就得像甲乙丙丁一样关禁闭,这大概就是狗的宿命吧?丁厌每次都嚷嚷着看韩剧,可每次又看不到二十分钟就睡着了。他哪里知道,丁厌就是喜欢枕着他的腿睡觉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在山里,躺在爷爷腿上晒太阳一样,惬意、温暖。李蒙总是在丁厌熟睡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着她。他一边抚摸着丁厌细软的头发,一边颤抖着将手放到她的脖颈、心口、腹部、手腕……每一个致命的要害。李蒙小心地把音量调小,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他慢慢扯过靠枕轻轻放在丁厌头下,这才抽出身子,急匆匆地跑进卧室。他的卧室里,除了床,就是一个大大的衣柜。他气急败坏地颤抖着,先是对着衣柜低低骂了一句什么,然后猛地打开柜门,对着柜子骂道:“你们都别嚷嚷了!我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所以你们必须接纳她,并且,还要把她当做女王一样侍奉!否则,否则你们就统统给我滚出去!”他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妈,您见了她,也一定会喜欢的。
还有,姐姐,你这个未来的大姑子别总是挑拨是非……”他站在衣柜前喋喋不休,似乎那个柜子就是维尼亚传奇里的神秘衣橱,打开柜门就别有洞天,而他的奶奶、妈妈、姐妹、大姨小姨、姑姑嫂子等所有女性亲属,都住在这个柜子里,哦,还有他的前妻。“哥……”丁厌疑惑地站在门口看着,“你在衣柜里做什么?满头大汗的……”“没、没、没什么……”李蒙的脸惨白惨白的,他急忙关上衣柜的门,吞吞吐吐地说,“没什么,我找衣服……”。“骗人!”丁厌大声说,“你一定是……”她边说边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你一定是和我小时候一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冲着衣柜里发泄。”“是啊是啊!”李蒙急忙点头。“可是,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丁厌抬起头。“我……我……”李蒙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干脆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丁厌的嘴里,有一种甜甜的,又带点腥气的味道,很诱人。李蒙禁不住深深地吻了下去,心想,丁厌,你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家人。
整个晚上,丁厌一直盘腿坐在沙发上发呆,还不时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偶尔又痴痴呆呆地傻笑。小甲悄悄说:“丁厌该不会变得和我们一样了吧?”小乙说:“她要是也变成狗狗,我就跟她结婚。”小丙说:“要结也要一起结。”老邮狠狠地敲敲他们的脑袋,又看了看丁厌,小声对美姨说:“该不会那个了吧?”“哪个?”“就是那个呀!”老邮握起右手,把食指塞进去。“不会吧……”美姨也看了看丁厌,“太快了吧?”“现在年轻人都这样……”老邮悄悄地在丁厌眼前晃晃手。“干吗?!”丁厌回过神儿。“你们是不是……”“什么?”“是就是,没关系,我们不会阻止的……”“到底什么啊?”丁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马上把美姨和老邮甩在身后,甜甜地说:“哥……嗯……真的?!……怎么现在才说啊……好……我马上下去……”美姨望着丁厌匆匆出门的背影,叹口气:“女大不中留啊……”李蒙的客厅里,亮着幽暗暧昧的光,餐桌上摆着蜡烛和几个小菜,以及一瓶红酒。
“哥!”丁厌一进门就扑到李蒙的怀里,“你今天过生日,也不早点告诉人家!害人家连礼物都没有准备!”“你能来陪我,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李蒙的鼻子泡在丁厌好闻的洗发水味道里,继而轻轻吻了吻她的脖子。“痒痒!”丁厌大笑着从他怀里跳出来。李蒙温柔地拉过她的手:“有你真好。不要离开我……永远也不要……”他又把她轻轻拉在怀里。丁厌喜欢他身上的味道,脸蹭在他胸前,说:“我也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好。记得小时候,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白马王子来到我生活的小镇,把我带到他的城堡,过着幸福的生活。”“你就是我的白雪公主。”李蒙吻吻她的额头,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曾经以为再也不会有,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他把丁厌放在沙发上,深深地吻着她。丁厌偷偷睁开眼睛,想看看自己和李蒙接吻的情形是不是真的像电视里演的那么浪漫,因为她除了觉得嘴唇湿漉漉的,实在搞不懂这样彼此撕咬到底有什么乐趣。李蒙突然一把推开丁厌:“别看我!”丁厌擦擦嘴唇:“为什么?”李蒙不再说话,她看他时的眼神和她擦嘴唇的动作深深伤害了他,他大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吼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