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个小镇里很久了……
深秋的街头就是这样,路面上、绿化带里……到处都是金黄色、橘黄色的叶子,时间的“烘培”下,它们像炸薯片一样爽脆。
“咔嚓、咔嚓”
路过的行人将它们踩的一阵脆响,忙碌的街道上没有人会停下来欣赏它们用心点缀的世界。
“哗啦,哗啦”
他在路边厚厚的树叶堆里翻腾着,没有人在乎他在干什么,或者说大家都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蹲在马路牙子上不停地翻动着树叶堆,像是在寻找什么珍贵的东西。头顶上戴着的黑色大礼帽遮挡了他的面孔,棕褐色的毛呢大衣紧扣着扣子,被他高高卷起来压在腹部和大腿根之间,生怕拖在地上染了灰尘。一条深灰色的针织裤破旧不堪,搭配着的是一双破了皮的棕色皮鞋,里面穿了一双黑色的棉袜子。所有的衣服没有新的,全是破破烂烂的,可是却都干干净净。
在他身旁立着一个棕色的大麻袋,鼓鼓囊囊的装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废纸品。和他的衣服一样,大麻袋也是干干净净的。
“礼帽先生,你在找什么啊?”
稚嫩的小女孩儿的声音从马路对面传来,他抬起头向声音来处看去,露出和蔼的笑容。
“我在找秋天!”
他停止翻找,将礼帽从头顶摘了下来。他的脸基本和所有中年人一样的特征,只不过他有着黑亮的络腮胡,整整齐齐,毫不杂乱,瞧着便是打理过的。
“现在不是秋天吗?”
“是的!现在是秋天了,可我要找出秋天的样子!”
“可是秋天就要过去了!”
“是啊,所以我要抓紧时间了!”
“那你还能找到吗?”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真的吗?那它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欣欣然地低头捡起一片树叶,将它举在齐眉处展示给小女孩儿看。
“这就是秋天!”他很满意地笑着。
小女孩儿似乎对他的回答也很喜欢,跟着笑了起来。
“玲玲!”小女孩儿的母亲唤着她的名字,从家里匆匆地赶出来。
“该上学去了!”
小女孩儿应了母亲一声,回过头跟他挥着手作别:“再见礼帽先生!我要上学了!”
“再见!”他目送着小女孩儿朝母亲走去。
“我喜欢礼帽先生这个名字!”他满意地攥了攥手里的礼帽。
小女孩儿回过头冲他笑了笑,回到母亲身边。
“妈妈跟你说多少次了,别乱跟陌生人讲话,小心坏人把你骗走了!”
“可是那位先生不是坏人啊!”
“坏人又不会告诉你自己是坏人!再说了,那是个捡垃圾的流浪汉,万一伤害你怎么办!”
小女孩儿的母亲拉着她朝校车停靠点走去,一路上教育着自己的孩子,不时地回过头来用复杂的眼神看看礼帽先生。
“呼!”
他似乎习惯了这些质疑和嫌弃,只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将礼帽戴回头顶。
左手小心翼翼地拿着捡起来的梧桐树叶,对着阳光缓缓转动着叶柄。
“我赶在冬天之前寻到了你!真是漂亮!”
他自言自语着,深陷其中,露出满意的笑容。
观赏了好一片刻,他才做起其他的事来。他把大衣放下拉整齐,小心地将袋子扛起,左手依旧拿着那片叶子,跛着脚朝下一站走去。
悠闲自得地走在行人道上,似乎他的时间很充裕,所做一切都是那么随心所欲。
“我只是个流浪汉,干嘛用忙碌来折磨自己!”
他和镇子上的熟人打着招呼。
“我只需要填饱肚子就可以!”
也许镇子上的人只是与他点点交集,礼貌性回应他的主动而已,可是他每一次都是热情满满。
此时已是早晨七点半的光景,他背着棕色大麻袋慢慢行走在路上,偶尔经过长凳时会坐下来休息片刻,时不时地拿出麻袋顶层的水瓶喝上一两口。
“曾经我也是这样,匆匆开始自己的一天!”
他坐在长凳上瞧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自言自语地说着。路过的年轻人有些诧异的回过头瞧了他一眼,但似乎并没有兴趣听他讲述他的故事。
也许这一幕会在年轻人的心里被琢磨一番,之后便会在自嘲中被抛之脑后;亦或是作一番感慨,随着时间逐渐淡忘;亦或是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而已。
虽然他的左脚跛着,右肩还扛着麻袋,可他尽量让自己身躯保持笔挺,走的稳重些。
路两旁是老式的民居楼,最高处也就五层,统一刷着铁锈红的颜色。
这些老建筑历经岁月洗礼,虽然经过不断地修缮与维护,但在这座不断拔新的镇子里,难免显得老迈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