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院中，淡淡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里，江瑜不适的摸了摸鼻子，和柳姝一起搀着叶俊生穿过一条狭长昏暗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注射室。注射室寥寥几人，有老人有小孩，挂着点滴。“注射室”旁是值班医生办公室。
柳姝敲了敲门，转动了门把手，一男孩坐在电脑桌前安静且认真地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他抬眼，他的睫毛很长，睫毛覆盖下的那双眼眸如秋水般明澈而又深邃。
江瑜很疑惑，这人是医生？看着好小啊。
“叶叔叔这是什么情况？”
男孩站起身，领着叶俊生往床榻上坐，叶俊生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已经干裂。江瑜发现男孩很高，身材匀称比例极好，干净的白衬衫系在了裤子里，显得男孩的腿很细长，她一六八的身高才到男孩的肩膀。
“顾琛啊，你爸在的吧？你叶叔叔他腹痛呕吐不止的，快去瞧瞧他吧。”
“嗯，他在里间休息。我去叫他。”顾琛向里间走去，“爸，有病人。”
“小瑜，我先去挂个急诊，你照顾好你爸啊！”柳姝拿上病历卡出去，还顺带关上了门。顾琛走了过来，后头还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的男人，“让我来看看。”顾琛在听到“你爸”二字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江瑜往旁边靠了靠，给医生腾位置，离顾琛近了一步，医生开始询问叶俊生具体情况。
“你爸？”顾琛转过头看着她。江瑜微微抬头便看到他薄薄的嘴唇以及随着说话而上下浮动的喉结，他的脖颈白皙修长。
“嗯，我爸。”
“那叶馨瑶呢？”
江瑜没有回答，她转移了话题：“你在这边做什么？”
“我爸周六值夜班，这个时候就可以跟着我爸后头学习，涨涨知识经验。”顾琛双手插兜单脚微微屈膝，整个人靠在了墙上。
“以后当医生吗？”江瑜看向他，她发现顾琛也在看她，就这么四目相对，直勾勾互相盯了许久。
这时候柳姝进来了，两个人立即收了视线，然后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双双低下了头。
“顾医生，俊生他怎么样？瞧出是什么病了吗？”
“初步判断是肝硬化，这边医疗设备有限，你最好带他去大医院看看，无论大病小病看过医生才知道。先药物治疗吧，挂个盐水配点药吃吃。”顾医生给叶俊生瞧完了病，就坐在电脑桌前打单子，“先去结算费用，再去配药，隔壁就是注射室，去吊个两瓶。”
“妈，我去吧。”江瑜看柳姝跑来跑去忙活了很久，又是借三轮车又是挂号的，柳姝的脸上已是满满的疲倦感，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柳姝愣了一下，随即将钱包和病历卡一并递给江瑜：“钱拿去，卡拿去。”
“卡给我，钱我有。”江瑜只接了病历卡。
顾医生摘下了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小琛，你陪她去吧。”
顾琛领着江瑜来到挂号窗口结算费用，又带着江瑜去了药房配药。在这个过程中，两人没有一句交流。
“第一次来锦溪吗？”是顾琛最先打破这份沉寂。
江瑜轻轻“嗯”了一声。
“我帮你拎吧。”顾琛将江瑜手中装了药的袋子提了过去。
顾琛又将叶俊生搀扶进了注射室，注射室里有一股来苏水的味道，分两块区域，一边是注射，一边是输液。值班护士稳准地找到了叶俊生右手背上的血管，将针头扎了进去，她拨弄了一下调节器，调慢了速度，叶俊生已经痛得扭曲了五官。柳姝把叶俊生安置在了输液室前两排，她挂高了输液瓶坐在了叶俊生的旁边，江瑜选择坐在输液室的最后一排，顾琛也回到了办公室。
江瑜累得想睡觉，她蜷缩在冰冷的座位上，侧着身双手抱膝，脸靠在了椅背上，眼睛已经控制不住地缓缓闭上。
待江瑜再次醒来，发现身上盖了一件黑色外套，很显然这是一个男孩子的衣服，上面还有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江瑜环顾四周，偌大的输液室里唯有他们三人，输液瓶里的液体只剩下四分之一，柳姝正抬着头看着滴斗内的药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江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四点半了啊。
江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柳姝听到了动静，转过头：“你醒了啊，你爸快好了。”
“这外套谁的？”
“顾琛的，夜里凉，这么睡他怕你感冒。”柳姝脸上的疲倦感散去不少，“顾琛这孩子挺细心的，跟着我们忙前忙后的，帮我们不少。”
“他在办公室吗？”
“你要去还衣服吗？你帮我谢谢他。”
江瑜点了点头，拿着外套向值班医生办公室走去，她轻轻叩了门，没反应？她转动门把手开了道小缝儿，一只眼睛透着那条门缝儿向里头望去。顾琛趴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江瑜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儿，顾医生应该在里间小憩。她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将外套轻轻摊开搭在了顾琛肩上，拿起桌上的钢笔在空白的纸上，缓缓写下“谢谢”二字，然后悄悄的关上门离开了办公室。
顾琛醒来的时候，江瑜他们已经离开了医院。他看着那两个漂亮工整的字，将盖在背上的黑色外套取下来，他顿了顿付之一笑，他把那张写有“谢谢”二字的白纸叠了起来，放进了口袋。
东方地平线上出现一抹红霞，太阳正一点一点地向上爬，当第一缕阳光透过薄云从最初的一点红愈演愈烈，随之变成金色，它毫不掩饰自己的活力，放肆地将阳光照射进窗。
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叶俊生挂了盐水吃了药还是未见起色，到家后依旧是干呕腹痛不止，他脸色惨白，表情狰狞，仿佛带上了一个鬼面具。江瑜褪去了睡意，她看着叶俊生被病魔一点一点得磨去了脾气，她束手无策。柳姝正打着电话，她在联系N市的医生，利用那一丝廉价的交情软磨硬泡苦苦哀求，才让那个医生勉强给他们排了个号。
柳姝打完电话松了一口气，她决定上午先歇息歇息，补个觉养足精神，下午便带着叶俊生去N市看病，她问了江瑜的意愿后买了三张锦溪古镇前往N市的车票。
慵懒的午后，一辆车从锦溪古镇出发缓缓向N市市中心驶去。在长达两个多小时近三小时的行驶过程中，江瑜带上了耳机，她将音量调至最大开始补觉。
江瑜是被柳姝摇醒的，跟着柳姝下了车，一座座高楼大厦尽收眼底。
江瑜拿出手机，给舒彤发了条短信：我回来了，约吗？
短信提示音很快响起。
舒彤：在N市了？约哪里？约几点？我收拾一下出门。
江瑜：老地方吧，什么时间过会儿再跟你说，叶俊生病了，处理完他的事我再过来。
江瑜没有想到自己是以这种方式回的N市，她在看到舒彤回复了“好”之后关了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