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初青山宗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怎能说忘就忘。
今日自己的极境，也都是拜青山宗的众人所赐。
左眼闪烁七彩光芒，无涯脸色再度冷漠下来，沉默的看着二长老。
二长老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微微叹气，眼中满是失望之意。
“既然你不对此时表达看法，那你我对弈一局，你赢了，老夫就不再劝你，若是老夫侥幸赢了，还请你放过青山宗。”
无涯沉默，没有开口，但举起手，一颗白子落到了棋盘之中。
二长老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擦干嘴角的血迹，笑道：“小友这算是答应了？那老夫，也就不客气了。”
说着，夹住一颗黑子也落到了棋盘中。
他身后的二女一个神情复杂，一个目光带着憎恨，都紧紧的盯着无涯。
今日的变故，都是拜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所赐，她二人又怎能心安。
无涯没有理会她们，神情淡然，忽然对着二长老开口问道
“我早已让心琪告知前辈，离开青山宗，但前辈此时还是在这里等候晚辈，以前辈的实力，完全可以以修为镇压晚辈，又为何偏要如此行事。”
的确，二长老的修为不在青火之下，自己此刻身上的伤势也不轻，他定然可以察觉到，此刻他若是发难，自己逃走不难，但今日若是想要覆灭青山宗，绝无可能。
而且他知道青火已死，说明他一直关注自己和青火的动向，他明明可以同青火真人一起出手，将自己格杀于此，又何来青山宗覆灭一说，更不会将自己逼到如此绝境。
诸多疑惑得不到答案，这也是无涯答应和他对弈的原因。
二长老落下棋子，盯着无涯身后的竹林，开口道：“小友不知，这世间的一切啊，都是有因果的，好比我一辈子担任这二长老的职务，却未对宗门作出任何贡献，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即使自己注定粉身碎骨，也注定如此。”
无涯心底鄙夷，这算是什么答案，完全牛头不对马嘴，胡拉乱扯。
修真界本就残酷无比，能突破金丹的，哪一个不是斩断前情旧恩的，就好像四长老和五长老，在这宗门的危机关头，不一样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既然结丹时可以放下身边的一切情意，那此刻放下对青山宗的眷顾也是常事，何来因果一说。
沉默了一会，开口反驳道：“前辈又怎知道因果一说，修真界本就无常，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不是你等几人所逼，晚辈也不会有今日这番成就。”
左眼闪烁七彩光芒，平静的盯着二长老，这也是暗示他，青山宗有今日的结果，都是报应。
“可一切的始作俑者，王通，青火，都已身死，老夫也修为尽废，三长老更是愧疚于你，自尽门前，连刑事阁和诸多门内弟子都跟着陪葬，还不够么。”
二长老微微开口，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他本就萎靡的身躯更加苍老了几分，比起两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破碎丹田，金丹消散，本就年事已高的他，也没有多少活头了，即使有着天才地宝辅佐，也活不过几年。
无涯看着他，沉吟许久，左眼里的七彩光芒渐渐消失，恢复到了平常的模样，开口道：“二长老如此行事，寿元恐怕很快便会到头了，真的值得么？”
语气略带讥讽，好像嘲笑他在做的事，都是毫无意义的。
他身后的二女要紧牙关，睁着眼珠瞪着无涯，要不是二长老吩咐她们不要插嘴，恐怕此时早就对着他破口大骂。
二长老脸色更加苍白，摇了摇头，笑道：“这便是因果。”
说着，又一枚黑子落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棋盘上黑子白子错落，黑子表面上占着上风。
二长老漠然开口，笑道：“小友，这，便是因果。”
语气中有着微微得意，他数百年未出法宝阁，一直守护此地，对于棋道的专研颇多，他自信初出茅庐的无涯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无涯有着楚州几百年的记忆传承，对棋道的理解远在他之上，此局，他注定输多胜少。
无涯挥手一颗白子落到棋盘之中，冷然说道：“前辈这因果，倒是算错了。”
随着白子落下，棋盘一角，四颗棋子连成一线，前后都无黑子阻拦，不管黑子落哪一步，下一步的白子，都是赢局。
二长老身后的二女眼露惊骇，她们一直在一旁观察棋局，从始至终都是黑子占上方，为何白子会突然扭转局面。
难不成，青山宗注定无法再存于世间了么。
二长老脸露苦涩，望着无涯身后的竹林，眼中露出了不舍的神情。
“老夫输了，如老夫所言，小友与青山宗之事，老夫再不干预。”
说完，整个人仿佛又苍老了几十年，老木朽枯，如同凡间一个龄过百年的老人，历尽了世间沧桑，人情苦短。
无涯静静的看着他，沉默许久。
“从我第一次离开青山宗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是我，再从我第二次离开青山宗的那一刻起，世间也再没有杜涯。”
“前仇往事我们一笔勾销，从此，我，无涯，与青山宗，再无任何瓜葛。”
说罢，起身向着竹林外走去。
路过竹林的时候，腰间的紫金长剑飞出，数道剑气横穿竹林，围绕着法宝阁生长了数百年的竹林轰然倒塌。
“你所谓的因果，所谓的收护，不过一场笑话。”
“这世间的一切东西，都必须靠实力来证明。”
说完，整个人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但他的最后一句话，久久环绕法宝阁，冷漠的声音一次次回响在三人的耳旁。
“在我放过后山弟子的那一瞬间，就已然放过青山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话，如此可笑和可悲，谈何因果。”
二长老如同梦中人惊醒，浑身一个激灵，混浊的双眼闪出一丝光芒，但很快，又闭了上去。
低声喃喃，无涯说的每一句话，都回荡在他的耳边。
“原来，我做的一切，都是笑话，你早就放下了。”
随后，身上的气息停止，脑袋一低，坐化在了棋盘面前。
“父亲！”
“师尊！”
身后的二女上前，扶住他的身子，不停的摇着他的，多希望这是一场梦。
可惜，二长老还是坐化在了此地，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陆心琪和周菲云发出痛苦的啜泣声，二长老一死，青山宗已毁，她二人又将何去何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