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响在头顶，宁小满毫不犹豫地钻进了男人的怀抱，下意识抱住了他，将脸埋进他的怀中，呜咽了几声，“阿深……阿深……”
她就这么喃喃着他的名字，好似全部的安全感都来自于这个男人，只有抱着他，她才能感觉到一星半点的安全感。
“我在。”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满目依赖，霍时深眸色越发深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只是在她的头发上轻轻亲了一下，就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又猛地一颤，随即攥紧了他的衣角，“阿深……”
满带依恋的声音让所有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他们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努力过，想要让宁小满找回自己，找回她自己能够独立的人格，可却莫名其妙跟她心底里的害怕和恐惧形成一面坚不可摧的阵营，他们没有办法打破，只能够尽可能地掩饰。
掩饰的方式就是让她忘记以前的一切，随着记忆的抹除，那些随着过去而坚固的情感也就会随之淡去，如果没有办法从情绪上动手，就只能够从记忆中找突破。
因为宁小满在情绪上根本就无法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太强，而且自己本就深处在旋涡之中，灰色的感情会将她整个人都往回拽，没办法再用那些干预手段让她恢复正常的心态。
他们本以为成功让宁小满记忆清零之后，不会那么容易就故态复萌，却没想到迎来的是更加猛烈的反馈，甚至是比先前更加无法控制的攻击性。
“霍时深，做好心里准备。”司闻看着缩在男人怀里的宁小满，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忽然哑着声音开口，难得直接叫了他的全名，“可能需要再次采取强制措施，如果再继续放任下去，她可能会像一年前那样崩溃。”
他的话惊醒了在场所有人，他们的表情顿时都凝重起来，看着那个娇小脆弱的女人。
宁小满听着耳边那些人的说话声，明明都听到了，却好像听不懂一样，越发用力地抱着霍时深的腰，将脸深埋，“阿深……”
她只会喃喃叫着他的名字，看着像是冷静了下来，但霍时深看得出来这只是暴风雨的前兆。
一年前，她被李衍舟蛊惑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先是安安静静乖巧无比的样子，只黏着他、缠着他，他也只以为她是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依赖他多了一些。
却没有想到那是她情绪崩溃的最后一步，也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是他没有注意到，还以为她逐步在好转，没有意识到前世的死亡跟两个孩子的逝去会彻彻底底地摧毁她，而他那时候也因为一些原因要跟她离婚……
离婚是为了什么？为了能让她真正脱离对他病态的依赖，为了能够让她再无忧愁地活下去。
本来以为过去了一年，宁小满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却没有想到一切的障碍又卷土重来，席卷了他们之间的生活，甚至还把小害和小水卷了进来。
按照宁小满现在的状态，如果小水有任何事情的话，她都好不了。
可是小水的身体情况根本就没多大的希望好转……
那么宁小满呢？要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吗？
霍时深看着怀里的女人，她的后背纤弱到像一只振翅的蝶翼，轻轻颤抖着。
她所有的依靠都在他身上，他怎么舍得将她拉回现实？
“……一定要用那个方法？”他忽然开口，眸色深沉地看着面前的司闻，语气带着一丝妥协，“如果我努力让她依靠一辈子，那些情绪就不需要再克制，她不独立也好，不做自己也好，我不会再扔下她一个人，可不可以留下她？”
他声音沉缓，似乎并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但是司闻还是从他微颤的喉口看到了他的情思泄露。
他就知道，霍时深一定会犹豫。
就像一年前，他即便是颤着手，但也还是签下了字，要让宁小满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哪怕他自己再多挣扎，再多不舍，但是当时看到宁小满的状态，他还是选择了放手，比起他自己的那些情绪感受，他最在意的还是宁小满能不能过得更好一些。
他只是想要宁小满过得更好一点。
他只是想要再看到她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地笑，又或者是毫无芥蒂地依赖自己，总之不是像现在这样，纠结痛苦，欲挣不能。
司闻有些沉重地吐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其实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霍时深没有说话，眉眼顷刻间越发凝重，缓缓闭上眼睛，将宁小满抱得更紧。
他轻轻抵着她的脖颈，汲取着她的气息，她身上并没有什么永恒的味道，有时候是香甜的，有时候是芬芳馥郁的，有时候又是复杂多变的，从未有固定的时候。
可不管是什么样的味道，他总是欢喜。
霍时深亲了亲宁小满的耳朵，“好了，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嗯？”
都是做妈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气。
但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纵容地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兴许今夜之后又会没有了机会。
他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司闻说得对，他心里面早就有了答案，但凡有任何的方法，他都不会让宁小满离开自己，不会让她忘记以前的一切。
除了痛苦之外，也是他们之间所有珍贵的回忆。
男人的声音依旧低沉好听，还带着一丝沙哑，却让怀里的女人开始轻颤起来。
宁小满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越发害怕地抱紧了男人的腰，“不要……不要抛下我……”
“也不要抛下小水……求求你……”
她的声音哽咽，明显带着颤音和哭腔，听得霍时深心都碎了。
可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只能抓紧最后的时间，将她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直到怀中的小人儿开始不自在地扭动身子想要挣脱他、情绪再次变得不稳定、甚至开始用力地抓挠他的衬衫发出威胁的低吼时，他才稍微用了一点力气，桎梏住她，“……我不会抛下你。”
霍时深侧头亲在她的头发上，缓缓闭上眼睛，最后只能狠下心来，对司闻说：“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