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四少爷好像要醒了。”苍老激动的声音彻底将朱鸿从沉睡中拽出。
当朱鸿再次睁开眼时,入眼的是一个轮廓分明,面色红润身穿员外服的中年男人。
此人眉头紧锁一脸愁容,当他看到朱鸿缓缓睁开双眼,紧锁的眉头一下子松开,露出惊喜的神情。
对着朱鸿想要说些什么,但看见他刚醒的样子,又将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转头对身边一个面容憨厚,双眼雪亮的年轻人客气说道。
“李庙祝,吾儿既然以醒,可如您之前所说已经彻底无碍了呢?”
“朱老爷莫要担心,虽然不知令郎此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其神魂只是疲倦并无损伤,而且他神魂强壮异于常人又身强体壮,如今神魂休眠已足,已经彻底无碍了无需特别修养,如若令郎再出异常可还来城隍庙寻我。”
被称为李庙祝的年轻人宽慰朱父道,语气虽谦逊,可话中却带着满满的自信。
“爹,我已经无碍了,你莫要再担心我了。”朱鸿中气十足地说完,便掀开被褥,下床起身。
“虽说无碍,但你已卧床两天,筋骨定睡得酥软,还要多多注意啊。”朱父关切的说道。
听着父亲关切的话语,朱鸿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父亲。”
之后朱父又询问其昏睡两日的原因,朱鸿仅说是前些天噩梦连连,未能好好休息,如今梦魇消失便多睡了些时日。
并没有将梦中的一切说出来。
朱父听后觉得此言,与李庙祝所说不谋而合,便信以为真。
随后嘱咐了朱鸿两句就带着下人与庙祝一同离开。
留在房中除朱鸿外只剩一男一女。
“四弟,你如今感觉如何,可还有离魂之感?”
一身材高大挺拔,面容方正,眉宇间与之前出去的朱老爷有六分相似的年轻男子,对着朱鸿亲切的问道,此人正是朱鸿的三哥朱栗。
“已经无碍了,三哥不用担心我已经全好了。”朱鸿一边说一边像是要证明他所说的话,主动在原地跳了跳。
“这些天,劳烦三哥为我之事操心了。”
高大青年听到这话后不禁皱起眉头,语气略微有些不悦道。
“你我兄弟何须此言,莫要再多说了,
对了,四弟,此前你的同窗方栋前来寻你,像是有什么要事,不过那时你还在昏睡之中,我便推辞说你身体不适,不便见人让他回去了。”
“方栋,定是来看望我的,此前我夜夜入梦的事,他也是知道的。”朱鸿回答道。
“我劝你,还是少于这等放荡浪子来往,你这次遭灾不就是与他一起吗!”
听到方栋这个名字,立于朱栗身旁的女子,忍不住插话。
说话的是朱鸿的大姐朱蓉,此女英气逼人,身材高挑,本就略有男相的脸上长着一对家族遗传的剑眉,虽穿着罗裙却给人一种女侠风范,让人仅看一眼就印象深刻。
“大姐,你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我与方栋相识多年,对其人品还是有所了解的。”
朱鸿听见大姐的话反驳道。
听见小弟的话,大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然后还想说些什么有关方栋的坏话,可又欲言又止。
有些无奈道,“你如今怎说也是名列副榜,以后定是要做官的,莫要让一些不相干的人污了你的名声。”
“姐姐放心,我心中有数。”朱鸿假装听进去了似的,敷衍回答。
“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大姐转身就走。
“你也知道大姐她从小就是那个脾气,莫要怪她,不过我倒觉得你那好友是个妙人。”
说到此处朱栗朝朱鸿露出了一个“嗯你懂的”笑容。
随后朱栗又与朱鸿闲谈了许久才离开。
终于房中只剩朱鸿自己一个了,他重新坐在床边长长的吸了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
沉睡的这两天,自己没有再做任何梦,醒来后也感觉神清气爽。
但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和自己以前的不同。
自己为人处世的态度和想法好像通通改变了,用那异世的话说就是三观尽变。
就如之前对待父亲和大姐的表现,虽然自己已经在乡试考中副榜,但是因为从小就受到这个比大哥还像大哥的大姐的压迫,直到今年自己从童生考到秀才,面对大姐才稍微有点底气。
可刚刚对其的反驳随口就来一点压力也没有。
还有对于父亲的态度,自己兄妹四人从小都跟着身为西安府知府的祖父生活。
但到了一定年龄都返回父亲身边,唯独自己一直跟在祖父生活,直到去年他才因求学的原因住进了父亲在南京府的府邸。
年幼时不懂事还可以,可当自己逐渐长大读书学礼。对自已的身份有所了解后,
一种自卑的情绪逐渐升起,对特殊对待自己的父亲有一种无奈又愤恨的情感。
所以自己发奋读书,苦读多年一直想要考取功名,来证明自已。
而今天瞧见父亲对自己的担忧和关心,原先愤恨的感情像是从未出现一样。
对父亲多了一份理解和体谅,同时以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的透彻,就如同梦中自己附到那异世之人身上的感觉一样。
想要用考取功名来证明自己的想法,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朱鸿想到此处突然产生了一种斗志全消的迷茫之感。
之前自己在乡试时虽然名列副榜,但自己虚岁也就十七,还有大把时光。
回乡继续苦读几年,何尝不可以搏一搏那三甲之名。
但如今何必再如此为难自己,倒不如直接参加下科会试进入国子监,然后某个一官半职,早早踏入仕途也挺好。
就在朱鸿对未来思绪万千之时,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四少爷,一个名叫方栋的公子自称是您的好友,前来看望您。”
“方兄来了吗,快快请他进来吧。”朱鸿一边整理衣冠一边对门外的小厮说道。
没过多久,阵阵轻巧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入朱鸿的耳中,紧接着房门就被推开。
“朱兄近来可好。”一五官深刻,面容俊俏,年约二十五、六的年轻人,自顾自的推门走了进来。
跟在其身后的小厮一脸窘迫。
“没关系,方兄是我多年的好友,你下去吧。”
朱鸿笑着对小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