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归吐槽，鲁无机也心知自己带卫竞来开小灶是占了大便宜，痛痛快快地打扫完滚蛋。
卫竞在一边也是看得目瞪口呆：我靠，睁眼说瞎话，还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目送鲁无机远去，卫竞还想跟徐长老攀攀关系，套套近乎。
还不等他开口，徐长老便一袖子扫到他脸上。
再睁眼时，他已经出现在一处岩洞中。
说是岩洞也并不十分准确，这里面倚壁雕凿得十分规整、平坦，梁柱椽檐俨然，门窗俱全，格局与普通民居庭院并无二致。
岩洞出口就是飞坠而下的瀑布，虽说临近水幕，却一点感受不到潮湿，只觉清气袭人。
徐长老叫他进出都走洞天戒，这应该就是徐长老警告他无论如何不得通行的出口。
此处门窗悉数紧闭，徐长老再一拂袖，硌哒声中，出少数仍然紧闭外，大多数门窗已经打开。
卫竞退后半步，跟在徐长老身后，随他的脚步向着打开的一扇门走去。
迈过门槛时，光华一闪，一股有如穿透水面的阻滞感袭来。这阻滞感中暗藏杀机，有如百万森寒芒刺在后背兴奋地摩擦，等待一击撕碎他。
随着手心一阵震颤。眨眼之间，这股杀机烟消云散。
消除这股杀机的，想必就是握在手心的洞天戒了。徐长老不让他乱动禁制果然不是闹着玩的。
徐长老先带他去了自己的落榻处，这里装潢朴素，除了几口大箱子，一方临窗案桌，一面正衣镜，就只有一架床，一把躺椅。
倒是墙上，除了挂有一口宝剑，还有一名青衫侠士打扮的少年，徐长老带卫竞进来时，不免为之注目，眉头一舒，有了微微笑意。随后便无可奈何地移开目光，等卫竞一番打量屋子，随后便带他前往下一处。
另一扇门内，是徐长老的私人书房，这一间较之卧房，显然气派之像远甚。
“虽说宗门有专门的册府，不过我还是习惯把要读的典籍搬来这里，自己看自己的，省得有苍蝇嗡嗡嗡的扰人烦。”
册府…
这个名词，源自天庭对藏书之所的称呼，这是卫竞从青莲爵中继承到的一点记忆里隐约提到过的。
按封建王朝的规矩，这妥妥的算僭越了吧。
虽然他也不知道把这个修真世界的世界观往封建时代套是不是合适。兴许人家天庭根本不care呢？
总之这不重要，徐长老伸出手指，向着成排的书架隔空一扫，告诫道：
“这些颜色的书架上，是你可以看的，当然看不看得懂就不关我事了。这蓝、靛、紫色的书架，修为不足，千万不要去阅读。”
卫竞漫不经心随手扣在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
兽皮的书封上绣着大大的“今瓶没”三个字，还刻着一道雷电图纹。
“有兴趣？”徐长老调笑道，“这是一本修真史话，讲的是一种名为电瓶的净瓶类法宝的兴衰史。我因为是修的雷道，故而对这种法宝颇有兴趣，只是苦于资料不足，无法复原。”
卫竞饶有兴趣地翻开一页，里面似乎是某位对炼器颇有造诣的法器收藏者的笔记：
“打弓是不可能打弓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打弓的……”
“这里的炼器师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在……”
书页多有残损，看得卫竞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也看懂了个大概。
这个炼器师不愿意学习打造弓类法宝，因为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了电瓶这种威能巨大的法宝，因此四处搜寻电瓶。
可他穷其一生，都没有参透正确的铸造方法，反倒在搜寻之路上屡次涉险。
有机会可以问问笑笑，说不定可以铸造一个，送给徐长老当谢礼。
书房之后，是炼丹房，徐长老的炼丹房很大，毕竟炼丹这回事，炸炉是常有的，加上是药三分毒，所以需要建得十分敞亮，以免发生安全事故。
卫竞一进门就闻到驳杂的药香，各种品级的都有，甚至连丹炉都备了好几个。
徐长老指了指一个门帘子：“卫小子，隔壁就是放药的地方，用剩的按原位放好，不要串染了药气。”
“每一味药材旁边都有取药工具，不要用手抓，不要用它们去取别的药，不要用手触摸除了把手之外的地方。”
“炼丹炉的用法自己在书架上去翻，不要擅自乱用超出自己使用能力的炉子，否则炸死活该。”
“那边的架子上放的护膊、围裙都是炼丹的防具，简单炸炉时保命用的，不要图省事不穿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最大那个无所谓，那几个小的，你敢给我弄坏了我活撕了你！”徐长老突然空前地严肃起来。
随后，徐长老把练功房，闭关石室甚至厨房之类的地方一一介绍完毕，再交代了洞天戒的详细用法，便把自己的令牌解下留给卫竞，飘然而去。
这是个有故事的老家伙。
等徐长老离去许久，卫竞才向笑笑答问：“你知道电瓶这种法宝吗？”
慵懒的声音：“知道，挺初级的一种雷属性法宝，即便以我现在修为，要炼制虽也不见得多简单，可只要材料够，付出些代价还是能炼制的。不过如果你不想彻底被盯上，就最好不要表现得太显眼，否则，我们谁也别想落得好。”
卫竞点点头：“也是，要不我们想办法开溜？”
“你想死别连累本姑娘。”笑笑泼了一瓢冷水，“碎虚宗门的面子，你说扫就扫？且不说登记拜师又跑路是多恶劣的行为，单就以这玄黄宗之大，三个月收徒大典之期能跑到门口都算你人才。”
“那我们怎么办？我就老老实实等三个月到了，故意不合格被踢掉？”
“没错，非但如此，这三个月期间你还必须表现得庸碌无为，尽可能不要引来高层的注意。总之，要让他们相信你的鹃啼砂只是意外。”
卫竞也同意她的想法，又补充到：“我知道。不过似乎，这个徐长老、宗主，和我来时碰到的那人，互相不怎么对付。那么或许可以利用这个嫌隙，稍作周旋。”
笑笑也认可道：“没错，至少可以确定，如果钟星共怀疑到你，他绝对不会把消息散布到整个高层，顶多在他的亲信间流传，这对我们的隐藏是有利的。”
一番讨论之后，卫竞又回到书房，随便抽出一本修真史册，抽把椅子翘起二郎腿，津津有味就就当故事会看了。
书的内容是关于玄黄宗历史的，这是个相当古老，历久不衰的宗门，极盛之时，甚至掌握了半个剑界。
虽说月有盈缺，木有枯荣，这宗门也有过几乎断绝的险地，毕竟自古底蕴尚在，一番志士抛颅洒血，竟挽狂澜，存续至今。
翻了几百页后，他一身汗毛不自觉竖了起来。
倒不是说书中有如何如何的惊险，就只是单纯的生理反应。
再翻了几页，他抱了抱膀子，已经感到明显不适。
就连鼻孔，都悄悄堵起了。
而且，一股若隐若现的腐臭味，不知如何弥漫开来。
他把书凑近鼻孔，除了有了些墨香，捎带着一点霉味，并没有感到腐臭加重。
他又蹲下身去闻闻椅子，臭味同样没有加重。
他再换了几个地方，气味同样没有更浓。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当自己幻觉，坐回书架前，重新翻来书。
可他却骇然发现，自己的手指，变得枯瘦如柴，还有暗淡的斑点，甚至还有点……臭？
对，臭，是从他身上传出的臭味。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突然变得这般阴冷了？
不注意到还好，注意到了后，他的惊恐和不安突然有如烈火烹油般，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
“火，我要火。”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把手中的书点燃。
对温暖的渴望，有如中毒一般控制住他的四肢百骸。
他突然有些理解到卖火柴的小女孩临死前的诸多幻觉。
火！火！过！现在只要有一团火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什么都肯干。
为什么，人在面临恐惧的极致，生理反应会是寒冷，会是如坠冰窟。
因为当下的寒冷，放大了一切负面情绪，几乎吞噬掉卫竞的理智。
火！他要火！
他用微弱的一点修为，想要燃起一团火，点燃整间书房，万册书卷，只为求来片刻温暖。
可他，在数个呼吸间，已经冷到完全无法调动法力，点燃一点火焰的境地。
几乎就要坐以待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