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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暖黄的阳光穿过偌大的圆轩,仿佛在用它金黄的光芒温柔唤醒房内静睡的人儿。

丹心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从床上爬起。待她洗漱完毕,黔灵仿佛掐准了时间般也正好将早点送到她那。几日的修养加上黔灵的照料,她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她不得不承人,相较黔灵,她心胸却是狭隘了些。就算她的态度忽冷忽热,黔灵也毫不在意,仍旧天天过来陪她,照顾着她。但她清楚,自己对这个地方这里熟悉的人都存有芥蒂,她们再无深交的可能。她感谢黔灵,但也只限于感谢,不可能像临叶琉裘一样将她放进心里。

黔灵依旧是当年那个义气凌人,善与他人的黔灵;而丹心早已恢复不了当初的与人温柔,笑容相对,这才是她实实在在的本性。

黔灵有些怀念那个爱笑的丹心,那个笑似乎有安抚的作用,能让人变得平静。

用完早点后,两人便在寝宫走了一圈后有到偏殿去。这座寝宫由主寝,偏殿即一些小亭小院组成,虽然色调暗沉,但依旧盖不去它的辉宏。它的外围便是稍逊色的外宫,与主寝宫相距也不远,甚至可以说是依附在主寝宫上的,但不知为什么,主寝宫与外宫像是有道鸿沟般,几乎无人在两者之间的小道上走。小道虽美,但却少了人在其上点缀。

如此大的地方本就显得冷清,何况沧漌还将在这服侍的人都遣散。丹心想,好在黔灵经常过来陪着自己,不然如此清冷的地方她实在是难熬,她搞不懂沧漌是怎么常年呆的下去的,不过一回想倒也没什么,既然短短时间能成为一界之王,又怎会堪不住寂寞。

自从丹心醒来那一日见过沧漌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若是有什么事也是让冥奇传达。这修养的几日,两人就数呆这偏殿的时间最多。沧漌让丹心把偏殿的卷宗都看一遍,看过后她也大概猜到他的用意。虽说身为神界人却给魔界的他打下手有些可笑,但她也明白这是保护她最好的方法了,既然沧漌成不了她的护盾那就把她炼成一把利刃,一把躲藏在黑暗里的利刃。现下丹心也恢复得差不多,只要解决最后一个难题,她离开这里也是不远了。丹心想着,反正也回不去神界,大不了就这样还了沧漌人情,再者这也算是利人利己。

“不行,我看不下去了,丹心,我们出去休息一会儿吧。”黔灵连书带手落在桌上,又将手中得书翻到,有些颓废的说道。

丹心坐在那晚沧漌坐过的位置上翻阅着案卷,她看了一眼黔灵又将目光放回案卷上说道:

“你这才看了多久,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想再看会儿。”

“我无聊嘛,这些案卷要不我都知道要不多多少少听沧漌说过,实在不想看这些密密麻麻的字。”

丹心心口一抽,语气较之前淡了几分:

“案卷所记录的人事详实,看看总是没有坏处的。听你这样说来,沧漌待你不一般?”

黔灵听丹心这样一问,双颊不经有些泛红,少女怀春的模样像极了春日绽放的桃花。她正了正色,开口道:

“父王将魔界和我托给沧漌,为了不托沧漌后腿,我让沧谨也安排一些事让我去做,让我得以借此成长。于是沧漌便将我带在身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丹心听着黔灵的话,觉得好讽刺,她冷笑了一下双眼直逼黔灵:

“看来你这是被他洗脑了,也难怪。”

“我知道你放不下当年的事,也因此讨厌他。起初我也以为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我也不待见他,但慢慢的,我发现他也是个有感情有温度的人,很多事情迫不得已又让世人难以理解,我能感受到,他背负的很多,很重。其实我很羡慕你,要说不一般,你才是那个在他心里最不一般的。”说着,黔灵又从早先的娇羞变得低落,虽说沧漌待她极好,但她明白自己终究不是沧漌心坎里的那个人。或许沧漌没有,但要是有她敢确定那个人便是正在她对面的这个。她也不强求什么,能一直呆在沧漌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丹心并非恨沧漌,只不过发生了那么多事她需要时间消化,她情感本就脆弱,所以很难相信人。而信赖的人欺骗伤害了她,她不免恶从中来,就好像把她受过的罪都怪在最初带给她伤害的人身上,她知道这样不对,但对她而言越重要的人就越经不起他的伤害,何况----

丹心合上案卷,起身道:

“午饭时间到了,我昨晚去灶房看了看食材还不少,今天你就不用去给我置办午饭了,我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可是。”黔灵有些犹豫道。

丹心回头看了一眼黔灵:

“怎么,怕我做的难吃。”

“没,算了,走吧,几天下来难得见你有这番兴致。”黔灵心想丹心难得有些活力,她可不想扫了丹心的兴,只要不要把灶房弄乱,沧漌因该不会责怪的。

黔灵跟着丹心没多久便到了灶房,灶房内有一张不大也不小的精致方桌,各色食材也摆的齐整,而且看上去也挺新鲜,就好像是不久才放进来的。

丹心拿过两个鸡蛋打在碗里,将盐用温水兑过后便用筷子娴熟地在放有蛋的碗里搅拌着,不时加入盐水,搅拌地差不多后把碗端到锅上蒸,蒸的时间丹心又去准备其它的菜品。黔灵看着也想帮忙,却没想到是越帮越忙,最后被丹心打发去洗菜。

“丹心,我洗好了,放哪?”

丹心看着黔灵手中一整个大白菜,皱了皱眉说道:

“你,洗过了吗?”

黔灵翻了两下手中的白菜,菜叶上还残留着清水的痕迹,她不明白丹心为何会这样问。

丹心放下手中切肉的刀,走到黔灵身边难过白菜,取来了装清水的盆子,把白菜一瓣一瓣地掰在盆里,说道:

“这样后再洗,干净。”

黔灵恍然大悟:

“哦!我记起来了,以前沧漌也这样教过我,你瞧我,注定跟灶房无缘。”

“他也吃饭的吗?”

“食欲总是有的吧,就算辟谷难免也有嘴馋的时候。”

“你说的是你吧。”丹心没好气地说道。她朝着灶房环顾了一番,心里隐隐疼痛。多少寂寞的日子里,只有在这一小小的地方得以释放,再能承受风浪的人也希望能有像这样平静安稳的日子吧。

黔灵尴尬地笑了笑而后又激动地说道:

“你不知道,沧漌做饭可好吃了,尤其是炒面,那个味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只不过后来界内事务繁多起来后就很少能看见沧漌自己煮东西了,想蹭都蹭不了。话说,自那一天后我就没看到沧漌了,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丹心看着黔灵陶醉的模样反倒变得不快了,心里由生几分莫名的嫉妒。这些年的厌恶竟让她忘了,忘记沧漌也是有温柔的时候的,只不过他那时难以察觉的温柔根本弥补不了她之后受的伤害。而现在她竟垂望沧漌对黔灵的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者说一开始是怎么了。丹心摇了摇头,让自己想着沧漌的坏,她不能被黔灵话所带走,她是讨厌沧漌的,她是讨厌沧漌的。

弄得差不多一个钟头,几盘色香俱全的小菜都已上桌,看着垂涎已久的黔灵,丹心笑了笑去盛了两碗饭。

“过来端饭。”丹心等了一会儿见黔灵没答应便转身看去,只见黔灵一愣一愣的,她朝黔灵的视线望去,也顿了一下,脸色自然暗沉了下来。

沧漌趁空余本想回灶房下碗面,不想到时房门竟是开的,他赶到房外,看见灶房内的人后也是愣了一下。

黔灵回过神来看着四周被她开始弄得乱七八糟的灶房,有些慌乱地又向沧漌看去,希望从他的表情看出些什么以好应对,但后来发现自己简直异想天开。

沧漌一身竹白宽袍,一部分乌发用花冠束起,白泽的脸庞,瘦削精致的五官。丹心看着沧漌,不得不说,沧漌的气色相较她之前所见好太多了。

沧漌看着丹心反差的脸色,停了一会便转身准备要走。

“等等。”

沧漌停下迈出的脚步,本想着应该是自己幻听了,但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

丹心也懊恼自己干嘛要叫住沧漌,但叫都叫了,她只好继续往下说去:

“我煮的饭够够三个人吃。”说完,丹心便又去盛了一碗饭。

黔灵看着还呆在门外未动的沧漌,便过去将沧漌拉了过来:

“丹心都发话了,就一起吃吧。”

丹心将饭端到沧漌一边的桌上:

“我会把这里收拾干净的,未提前知会一声,抱歉,我后来才知道这是你专属的。”

黔灵小心地看了两眼沧漌,想着他会不会怪自己明知道这里是不随便让人进还让丹心到这里来,还弄得这般混乱。直到沧漌开口,才让她松了口气,同时又隐隐失落。

“无妨,这里的地方你随意去。”说罢,他提起筷子开始吃饭。

一顿饭三人几乎没讲几句话。丹心执意要留下来收拾残局,黔灵因为下午有事加上丹心说她一个人就好便同沧漌一起离开。

黔灵同沧漌并肩走着,时不时看向沧漌,虽然不久前才见过,但她总感觉好久没见了一般。

“她的伤恢复的如何了。”

沧漌突然一问让黔灵惊了一下:

“恢,恢复的差不多了,你现在是要给她安排了吗?”

“嗯,差不多是时候了,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丹心收拾好灶房后,余下时间便都耗在偏殿中,不知不觉间,天已落黑。黔灵送晚饭的时候来了一小会儿,她因为中午吃太饱,没吃多少便让黔灵拿走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

“终于都看完了,没想到这魔界关系也错综复杂得很啊,真不知道接下来他会让我做什么。”

咕咕~

丹心摸摸自己的肚子,晚上吃太少有些饿了。她打开门走出偏殿,没走多久便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她走上前瞧去,一张熟悉的面孔在她眼里越发清晰。

“你怎么在这?”

“跟我来。”

丹心没反应过来便被沧漌拉着到主寝殿,一路上,丹心也没过多言语,月光洒在地面上似积起一片晶莹的水,很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进到屋内后,沧漌拿出一只匕首,在自己的掌心划出一道口子,鲜血便开始不断地往外流,随后他将匕首交给丹心:

“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丹心似乎明白沧漌要做什么,她接过匕首也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道口子。两人将划伤的手掌隔空相对,随后两掌间像是形成了一条通道般,血已止住了外外流,倒是沧漌的伤口处不断有黑气窜出并流入丹心的伤口。

两人便这番静候许久,直到丹心抬头无意间对上沧漌的眼神。沧漌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关般,他逼近丹心,在丹心没留意下抓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握,两个伤口因此紧紧贴合着。

丹心被沧漌这一莫名举动慌了神,她用力挣开,未想沧漌力道更大,她语气有些冲地说道:

“你干什么!”

沧漌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丹心。沧漌知道自己有些失控了,但心里好像压着什么东西直到中午见到丹心后,那东西又仿佛被搬了开,说不出的感觉从那方寸之地不断溢出。

丹心的手不断的动着,想从沧谨手中抽出,沧漌被丹心搅动地有些不安,仿佛丹心又要离他而去般,他没多想便俯身将丹心搂住,他的单臂轻轻环住丹心,像是在护着什么珍宝般,他低声在丹心耳边轻语,语气似带有一丝乞求:

“别动,让我抱会儿。”

丹心虽被惊了一下,却也安静了下来。她觉察到沧漌眼里的悲伤,禁锢在心里的那道枷锁开始有了一丝丝的松动。

丹心安分站着,心想这一次就算了。

床边未关的窗牖扫入一阵阵的清风,撩动着床幔一层又一层地在空中飘动。

星河翻滚,百川搅动,都惊扰不及此刻宁好。

似乎过了很久,丹心的手臂开始有些酸楚,她稍微动了下缓缓,正好魔气的输送融合也完成。沧漌松开丹心,愈合两人掌心的伤口。

“怎么样,可有不适。”

丹心试着运用自己的灵力,果不然,自己的灵力都被掩盖住,丝毫察觉不出。丹心心里不禁感叹,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的大概也只有沧漌了,换种表达这魔界的王,本就非他莫属。现在不管她动用多强大的灵力都不用担心会露馅了。

丹心突然想起自己修炼的神兵,她也不避着沧漌直接将长鞭召出,一是告知沧漌自己不会二心,二来她也想知道自己的长鞭到底何样。

“挺好的,我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你现在可以安排我去做事了。”丹心边欣赏自己的武器边说道,她摸着暗红蛇鳞的鞭身,没多久便将长鞭消失在她掌内。

沧漌看见丹心的长鞭后便知为何她的有些伤如此怪异,虽未有伤口显现,但在当时的情况下险些让她殒命,即便她神力不凡。沧漌刚想说什么便被丹心抢先了:

“不过我现在肚子饿。”

丹心有些尴尬的看了眼沧漌,总觉得要不说出口,她会不爽很久:

“黔灵说你炒的面很好吃,所以,所以----”

沧漌笑了笑,似晚冬烹茶煮酒,欣忭瞧看抽春叶。他牵起丹心的手往门外走去:

“我做给你吃。”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碎月走到灶房。

进房后沧漌朝四周看了看便开始捣鼓了起来,丹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依靠桌子看着忙碌的沧漌,心里不觉软了些,唇角的弧度也跟着有了变化。

沧漌翻炒着锅里的面,他偏头看了看正好将丹心的笑收进眼底。虽然她的笑不似从前,但对沧漌来说这便已足够了,从救丹心的第一天起,这好像是沧漌第一次见她笑,何况这是冲着他的。

丹心觉见沧漌投来的目光,她有些慌乱地正了正色,错开对视并收起了笑容。

沧漌将面挑到碗里,端到丹心面前。丹心从竹筒里拿出一双筷子,细细品尝了起来。起初她只是夹了一小口,尝出美味后便开始不停地往嘴里放,把嘴塞得满当当的。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更让她不可思议的是只是普普通通的手打面竟能做得如此甘美。丹心在美食面前从不吝啬她的赞美,她满嘴炒面的说道:

“沧漌,你太厉害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了,有空教教我。”

“不教。”沧漌玩笑似的回绝道,但心里他却是不想教,他怕教会了丹心,他们之间所能牵系的就更加寥寥了。

“不教就不教,小气鬼。”

丹心显然没发觉沧漌的心思,她本就无意说说,因此也没多在意转而又开始吃起面来。

“果然,你不会再叫了。”沧漌声音极小地说道。

“什么?”丹心一脸疑惑的又偏头看向沧漌。

“没有。”

“哦。”丹心回头吃着自己的面道。沧漌看着,极微地叹了口气。

灶房出来后,丹心因为太撑了便挺着个肚子打算在外走走,她想着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便破天荒邀请沧漌要不要一起散散步。沧漌想来无事,便同丹心一同走着。

两人一同来到一棵大树下并坐在树两侧的粗枝上,晚风吹得人格外清醒,即便相坐无言,两人也没有不自在感,依旧静静地感受着夜晚所独有的安宁。

丹心看着漫天星辰突然想起临叶,她折过一根树枝掰弄着其上的叶子,嘴里嘟囔着:

“也不知道临叶琉裘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像我想他们一样想着我。”

尽管丹心嘟囔的极其小声还是被沧漌一字不落地听见,他也朝着疏落不均的星星怅然望去,他也很想知道,分别的日子里,像这样数不清的夜晚中,她是否也会有一瞬间单纯地念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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