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去，皇后脱了厚后的祎衣靠在那里，由宫女替她揉着太阳穴。
“那边情况如何？”皇后闭着眸问。
元春略迟疑一下，小声道：“皇上已经把人接了出来，听说……就住在养心殿。”
“什么？”皇后直了起来，元春没防备，手里的玉板不小心摔到地上，她连忙跪地道：“奴婢该死，求娘娘责罚。”
皇后哪有功夫人管什么玉板，直接问道：“皇上接佟裳住进了养心殿？这话当真？”
元春低着头，吱唔道：“咱们的人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听说皇上把侍候佟裳的老妈子也接了过去。”
皇后愤然道：“这一定是颐太妃的主意，佟裳出事后张婆婆一直就在她那儿，现在佟裳住进了养心殿，她岂不得意？”
一想到颐太妃那张小人得志的面孔，皇后就气不打一处来，挥手一把打落了桌子上的花瓶，“贱人，一把老骨头还敢跟本宫斗？”
元春小声劝道：“娘娘，今天宫里人多，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您先消消气。”
皇后气愤地道：“消气？你让本宫怎么坐得住？原先以为她下大狱就好了，结果人家直接从大狱出来住进了养心殿，回头封了贵妃，这后位还远吗，以后咱们就只等着给人家提鞋吧……”
皇后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道：“会不会是周太医骗咱们，她不是疯了吗？皇上怎么还对她这样好？”
元春怯懦道：“娘娘，皇上本就是长情的人，佟裳的母亲又是皇上少年时喜欢过的人，他对佟裳自然是有一定情份的，不过这也只是一时的怜悯罢了，谁能真心喜欢一个疯子呢，奴婢老家的疯婆子每天流着哈喇子，荤素不忌在街上被人占便宜……皇上看多了也就厌烦了，这只是一时的，依奴婢看，您如今且放宽心，皇上要把一个疯子扶上贵妃之位，就是您不说什么，自然也有人替您说话。”
皇后听如此说，刚才激动的情绪总算平复了一些，顿了顿道：“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后妃们不能在养心殿过夜，明天你就找人回家一趟，让爹爹好好在的这上面做做文章。”她冷笑一声道：“皇上才继位，各处都不能失了辅佐，他想一手遮天，还早了点。”
元春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了个笑容，扶她重新坐下，揉了一会，她见皇后气息平顺了些，才敢小声道：“娘娘，奴婢听说，内务府的人连夜开始布置新宫殿，不知是不是要接佟裳过去住。”
皇后折起来道：“你说什么？皇上当真要封她为贵妃？”
元春怯懦地道：“封不封妃还要另说，只是她挪过去的事似乎已经敲定了，娘娘，奴婢不敢瞒您，才斗胆告诉您，您要是真动气，不就真中了那些人的圈套了吗，那起等着看您笑话的小人，不定怎么高兴呢。”
皇后握紧拳头道：“本宫就是生气，凭她一个有夫之妇也敢做贵妃，本宫不过年龄长了两岁就被别人笑话，如今她都疯了，皇上还对她惟命是从，本宫到底哪里不如她？”
这是皇后一直以来的心结，她虽贵为皇后，可是继后跟发妻还是有区别的，皇上对她不冷不淡，仅仅是看在父亲的份上，才封了她后位，让她维持着仅有的体面，但是他对佟裳却不同。
“娘娘哪里会不如她，您高贵娴良，自然不如她狐媚惑主。”
元春一番话让皇后暂时静了下来，略顺了顺气，头脑也就清醒了过来，“你叫人去看看佟佳惠回去了没，若不没走，叫她过来，本宫有话跟她说。”
“是。”
养心殿后面的寝室内，四处帘幔低垂，寂静中透着一些沉闷。
张婆婆小心侍候佟裳睡着后，就守在床边坐着打盹。
夜重年负手过来，张婆婆听到动静，连忙起身行礼，他抬手往下按了按道：“免礼吧。”
“谢皇上。”
张婆婆挪了块地方让他坐下，夜重年坐在床头，低头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心里五味杂陈，静了一会道：“太医说她病得蹊跷，你一直跟在她身边，那天以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蹊跷的事？朕记得她一直病着，是什么症状你还记得吗？”
张婆婆低头道：“奴婢不敢隐瞒皇上，小姐之前是一直说累，可身子并无什么特别不好的症状，便没有请太医，要说蹊跷的地方倒是有一件事。”
“什么？”
“小姐过生日的那天早晨，到皇上那里请安，回来后小姐说皇上那里的香好像换了。”
“香？”夜重年蹙眉。
“是的。”
夜重年环顾殿内，目光停在脚下的错金香炉上，“是现在燃的香吗？”
张婆婆摇头道：“不是，那种味道很特别，小姐说是她第一次闻到。”
夜重年心下了然道：“朕知道了。”
又坐了一会，见她睡沉了，他起身道：“好好侍候着吧，回头有你的好。”
“谢皇上。”
夜重年来到外殿，在门口站定了脚，“来人哪。”
常满贵闻声过来道：“皇上，您有何吩咐？”
“朕宫里的香是谁负责？”
“养心殿的杂事都是由掌事宫女负责。”
“去叫她来，朕有话问她。”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