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姑母的语气教训佟裳，言语间又是姐姐又是佟家，佟裳知道她是在替佟佳沅开脱，她心里虽然不快，却也没有表现出来，低了头道：“娘娘教训的是，臣妾以后多提点着沅嫔妹妹的。”
夜重年见她作小伏低，在两位长辈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有些心疼道：“沅嫔的事，跟皇贵妃无关。”他想了想道：“常满贵，回头派两个有资历的教习到沅嫔身边去，让她好好学学规矩。”
端淑太后本来想派个自己的心腹过去，一来教教沅嫔规矩，二来也好看着她，省得皇贵妃对她下手，见皇上如此说，便没有再置喙了。
一番寒暄后，大家退下，端淑太后留了皇上在屋子里说话。
暖阁里静下来，只能听见桌子上的西洋时刻钟的滴答滴答走着针，夜重年盯着地面道：“朕不知道贵妃竟然瞒着朕做出这种事来？”
端淑太后叹气道：“本来哀家也不想告诉皇上，又怕皇上回头知道了怪罪哀家，说起来，贵妃跟江福海的事还是皇贵妃发现的。”
夜重年有些惊讶道：“她？”
端淑太后点头，避开她私下调查佟裳一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他讲了一遍，皇上听得直皱眉，“这江福海真是胆大包天，在宫中也敢行刺。”
端淑太后叹气道：“哀家倒不是对皇贵妃有意见，只是皇贵妃上来后，发生了太多的事，先是皇后，后来又是贵妃，再来又是沅嫔，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些，怎么原先十来年都好好的，偏皇贵妃在时就爆发了呢？”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端淑太后道：“皇上喜欢皇贵妃，哀家自然不敢说她什么，只是还请皇上看在皇嗣的份上，对后宫一视同仁，沅嫔有再大的错，也等她生完孩子再说。”
夜重年有些挫败，“朕知道了。”
端淑太后点点头，有些欣慰，“二皇子跟德灵暂时还能在哀家这里，只是哀家年纪大了，时常病痛，怕不能照顾两个孩子，皇上还是尽快给二皇子找个养母吧。”
“朕知道了。”
“还有素熙，素熙大了，不能再散养着了，皇后不在，皇上也得多费些心思，女孩子家心思重，别让她生出歪心。”
端淑太后又教导了许多，夜重年唯有听命的份。
佟裳几人从里头告退后，各自坐着轿子回去。
素熙离得近，跟大家道别后，带着宫人沿连廊直接回去了，玉贵人走到中间时也往岔路走了。剩下佟裳跟颖嫔嘉嫔顺路，三人的轿子前后走着，颖嫔笑着道：“今儿沅嫔可要气坏了，本来想拍马屁，结果拍到马屁股上，够她吃一壶了。”
嘉嫔道：“那哪是马屁股，分明是龙屁股。”
大家说笑一会，嘉嫔转头看着佟裳道：“皇贵妃娘娘，沅嫔如今才两个月的身孕就这么嚣张，以后若让她生下皇子，这后宫还有咱们立足之地吗？”
佟裳笑得淡淡的，“有没有立足之地，得看她有没有能耐生下来了。”
大家会意，没再提了。
走到岔路口时大家便分开了。
储秀宫。
阿嚏！
沅嫔打了个喷嚏，拿帕子擦了擦鼻子道：“是谁在说我？一定是佟裳，我就知道她嫉妒我，明知道我穿红色犯了忌讳她也不说，害我在皇上跟前出丑。”
雪茜端了热水过来给她擦身子，她小心替她脱了外头湿掉的衣服，红色的宫装早已经泥泞不堪，她劝道：“小姐就是不听劝，奴婢早让您打扮得低调点，您偏不听，这宫里人人都是自私的，大家巴不得小姐出丑，谁会提醒谁呀。”
“那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雪茜嗫嚅着，有些委屈，“奴婢提醒过您来着，是您说贵妃的死是她罪有应得，皇上连丧礼都没办，更不用服丧守孝。”
沅嫔有些理亏，摆手道：“行了行了，别说了，真是晦气，贵妃死就死了，还害得我失宠于皇上，现在皇上一定以为我目中无人，我要好好想个办法哄皇上高兴才行。”
雪茜道：“依奴婢说，小姐就该听太妃娘娘的，您如今怀着身孕，多一时不如少一事，少在外头掺和，一来不得罪皇贵妃，二来也能避开大家的嫉妒，您就在家好好安胎，来日生下皇子，自有您出风头的时候。”
“那可不行，宫里多少女人都盼着能怀上龙孕，颖嫔，嘉嫔，你以为她们不想吗？她们只是没机会罢了，人老珠黄，皇上早就没兴趣了，还有玉贵人，我一时落难，让她得了个便宜，这回跟着皇上去行宫，朝夕相处这么多天，说不定早就暗结珠胎了，我不能掉以轻心，回头你多往那边打听打听，看玉贵人有没有事瞒着。”
“是，奴婢这两天留心着。”
沅嫔擦好身子，换了身干净的宫装，来到暖阁里坐着。
她朝窗户外看了一眼，东配殿那边，玉贵人刚下了轿子，正由小宫女扶着进门。
沅嫔打量着她的身形没什么变化，心中稍安。
一个小宫女进来道：“娘娘，玉贵人跟前的穆灵姑娘来了。”
沅嫔正在疑惑，就见穆灵笑吟吟从外头进来，她手上还端着个托盘，见了她微微伏低行了个礼道：“奴婢见过沅嫔娘娘，娘娘万安。”
沅嫔打量了她一番，笑着道：“穆灵，你不在家好好侍候你主子，来我这儿做什么？”
穆灵道：“我家主子听说娘娘怀孕了，特让奴婢来给娘娘送些东西，这是娘娘从娘家带来的，上好的血燕，女人怀孕了用来补身子最好。”
“替我多谢你家娘娘。”
“奴婢不打扰娘娘休息了，改日我家娘娘有空再来拜访您。”
雪茜拿起那血燕看了看，说道：“玉贵人怎么这么好心，这血燕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沅嫔也朝那血燕看了一眼，身在中医世家，血燕的品质她还是分得清的。
“拿去扔了。”她突然道。
雪茜惊呼道：“为什么？”
“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忘了她上次给我送吃的？哼，她想看我笑话，如今风水轮流转，又来给我送血燕，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呐。”
雪茜不敢驳她，只好将血燕收了扔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