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整理好从里头出来，马车停在外头，出去要走一段路，卫东送她往军营外走，铁子跟在后头。
佟裳一路出来，到处可见挂着霍字的旌旗飞扬，上将军在皇后娘娘死后，势力渐渐被分散，这个霍将军是才被提拨起来的，数年间也立了颇多战功，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军营扎在的隔壁摊上，早上地上全是霜，佟裳走了一会鞋就湿了，渐渐速度就慢了下来，过了一会，她就发现前面的人也跟着慢了下来。
“马车在哪？”佟裳正要说话，听见卫东道：“慢着。”
佟裳见他紧张，跟着疑惑着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面马蹄飞扬，二十几匹马护拥着一辆马车飞快驶入大营，在身后扬起一片尘土。
军营的大门来不及开，铁骑便一脚踏破大门，冲了进来，为首的那人扬着马鞭在空中甩出巨响，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看门几个侍卫纷纷捂着小腿尖叫一声，几个人每人挨了一鞭子，瞬间醒了。
“督主驾到，好小子们还睡着呢，霍将军带的好兵，门都看不好。”为首的那人骂着，又在空中连抽几鞭子，惊得整个军营都醒了，大家战战兢兢出来看排成队列，就连负了伤的霍将军都人临时叫出来迎驾，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佟裳呆在那里，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的车驾。
她已经五年没去听他的消息，尽量不想起他，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忘了他的时候，在这个平静的早晨，他却又重新闯入了她的视野，佟裳的心跳快得吓人，看着他的马车渐渐近了。
“如方，别惊着人。”
马车里传来他好听的男声，叫如方的小太监应了一声，这才看见旁边还站着人，金丝面罩后的眸子朝这边看了一眼。
佟裳吓得连忙低下头去，还好刚才匆忙出来看诊，头没梳脸没洗，身上还穿着粗布衣服，想来他认不出她来。
卫东弯下腰道：“参见督主。”
肃了一会，马车里没再出声，只是停下来那段时间如熬年一般煎熬，佟裳吓得双腿发抖，却不敢抬头往上看。
好在如方只是瞅了一眼，便没再往下追究，马车风卷残云般又往里头去了，佟裳松了口气，连忙带着铁子往外跑，上了马车，卫东从怀里掏出银子给她，“多谢裴大夫。”
佟裳接过银子，迟疑着道：“刚才的督主……”
“哦，是宫里的九千岁，如今被奉为钦差，正在军中巡防，你不用担心。”
佟裳心里苦笑，原先言官们给他的称谓，他不敢用，这两年皇上病情危重，宦官的势力如日中天，大家又把这个名号抬出来恭维他，等回头皇上两腿一伸，小皇帝登了基，他就真成九千岁了。
佟裳松了口气道：“九千岁那么忙，应该很快就会回宫吧？”
“谁知道的呢，兴许是有什么事吧？”
卫东怕将军叫他，也没敢耽搁，送了她们就赶紧回去了。
佟裳一路无话，回到住处也是心事重重，在前面吃过早饭，外头便下起了雨，佟裳今天心情欠佳，加上天气不好，索性把门关了，到床上躺着。
中午谷静来给她送饭，见她在床上躺着，关切地上前探了探她的脑袋道：“你病了？不烫啊。”她笑了笑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铁子说今天霍将军给你说媒，你就被吓成这样？说汉子又不是让你上战场打仗，瞧你吓的，话说回来，你也在羊城五年了，这五年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给看病，连个朋友也没有，从前那陈知府家的小姐看上你了吧，偏你是个女的，现在霍将军要给你说媒，你又不愿意？你就打算这么过一辈子？”
她絮絮叨叨，佟裳嫌聒噪，道：“我没事，你别管我，你跟你的马大哥成亲好了，到时候我把后门一封，不去前面碍你们的事。”
谷静这两年找了个相好的，是个走货做生意的，虽说没什么钱，可对谷静不错，是个能扛事的，夫妻本来就是这样，互相扶持着把日子过了，也就美满了，真要求得多了，就不自在了。
佟裳也看好他们。
谷静被奚落，脸上红了红道：“说你的事呢，又扯到我身上做什么？”
“我看你就是太闲了，马大哥出去走货半个月没回来，你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可不像你，我不嫁。”
“不嫁就不嫁，我看回头熬成老姑娘，是你急还是我急。”她气得在她身上打了一巴掌道：“起来看病了，有病人。”
“今天不看病，让他回去吧。”
“是个小少爷。”
“小孩子？”
佟裳从床上起来，她这些年在羊城做大夫，立了不少古怪的规矩，可因为有两条规矩立得好，大家都不敢低看她，一是对穷苦人免费，二是对孩了老人孕妇优先。
所以一听说是孩子，佟裳就是再没精神，也得强打了些精神出来。
佟裳收拾好从里头出来，果然见那里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那个看着也不太大，十几岁的少年，面皮白白净净，说话细声细气，见了她颔首道：“我家小少爷患了风寒，请您给瞧瞧。”
他嘴里少爷，估计就是那孩子了，佟裳低头去看那孩子，孩子只有四五岁大小，生得十分可爱，有点像佟元小时候，佟裳想起佟元，目光也变得温和下来，他身上穿着月白色的常服，虽是普通的款式，可从那料子上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便宜货色，这会，他正睁着大眼睛盯着佟裳看。
佟裳蹲下身子往他头上摸了摸，是有些发烫。
“先坐下吧。”
少年抱着小孩坐下，佟裳垫了脉枕替他听了听脉，道：“只是普通的风寒，吃两副药就好了，我这里不抓药，开了方子你们到别处抓去。”
“多谢大夫了。“
少年留下诊金，佟裳见是一锭金子，道：“太多了。”
小少爷道：“一半是诊金，一半是煎药的钱，我们出门在外不方便，还请大夫行个方便，让我在这里吃了药再走。”
佟裳刚才就听出他们不是本地人，这会外头下着雨，再去抓药煎药也折腾，便道：“那好吧，那边有火，你们可以先到那边暖和暖和，我叫人去抓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