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湘伤在胸口，太医没敢细看，只看了一眼那箭的深浅，便叫先把人抬走。
两个小太监抬了肩舆过去，几个老练的嬷嬷上前将佳湘往肩舆上挪，秦姨娘道：“你们要把我女儿往哪里抬？”
嬷嬷道：“姨娘别担心，只是抬到瑶华殿去，离这儿不远，您也瞧见了，姑娘家伤在胸口，总不能就在这里给太医诊治吧？”
“不行，瑶华殿不是住人的地方，就是去了也不方便。”
佟佳沅适时道：“是啊，万一回头还要挪动，不是受两次罪吗？还是先抬到哀家那里去，她是哀家的妹妹，以后有哀家照顾着也方便些。”
佟裳听着这话奇怪，太医还没诊治，怎么就确定要在宫里头住下了？
她上前道：“寿康宫是太妃们的住处，端淑太后也在那里颐养，本来那里就拥挤，如今添个病人，只怕会吵着娘娘们休息，还是抬到我宫里去吧，我那里人多，离太医院又近，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佟佳沅瞪了她一眼道：“多谢关心，只是这孩子认生，就不麻烦你了。”她说完，又冷冷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裴氏道：“如今你们算是不打自招了吧？呵，说什么姓裴？”
她笑了一声也不理她们，随即吩咐底下起轿。
佟裳还要再说什么，一个小太监飞快跑过来道：“嬷嬷，太后娘娘听说这里出了事，这会急得什么似的，要您过去一趟。”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佟裳被他跘住脚，等回过头再要去找佟佳沅时，轿子已经走远了，她有些懊恼。
裴氏怕她着急，宽慰她道：“狐狸还没露尾巴，眼下不用着急，先看顾好太后娘娘跟皇上要紧，你去吧，我跟着过去看看。”
佟裳点点头，又怕她在宫里头没位份被佟佳沅挤兑，叫来顾练道：“你跟着裴姐姐去瞧瞧，我一会就去。”
“是。”
太医给佳湘上了药便提着药箱退了出去，佳芷被留在床前照顾着，佟佳沅则跟秦姨娘退到外殿询问伤势。
佳芷的位置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能看见两人频频点头，眉头似乎稍稍舒展了一些，看样子似乎是伤得不重。
“五姐……”佳湘轻轻唤了她一声。
“你醒了？”佳芷急忙要去叫人，佳湘道：“别叫他们，让他们以为我还没醒才好，病得重了，才能留在宫里不是吗？”
她扯扯嘴角，露出虚弱的笑容。
佳芷心疼道：“你都这样了，还想这些做什么？你好生歇着，我去去就来。”
她起身出去叫人，人走到落地罩，正要撩起珠帘，突然听见他们说起她的名字，佳芷迟疑了一下，本能地停了下来。
“留佳湘一个人在宫里本来就不容易，现在又多一个佳芷，只会更难办？”
这是四姐的声音，又急又燥，再没有别人。
秦姨娘道：“那老东西这阵子暗暗在给佳芷张罗着说亲的事，若是佳芷这会回去，只怕回头再想见你这妹妹，就要难了。”
“可我也有我的难处，刚才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佟裳一眼就看出有猫腻，若是佳芷再留下来，只怕会坏事。“
“坏什么事？小妹在宫里养伤，姐姐留下悉心照顾，谁也不会说什么的？”
佟佳沅一顿，声音徒然沉了下来道：“这是不是你们商量好的？”
秦姨娘被她看得有些惦虚，道：“商量什么？”
“刚才我亲眼瞧见的，是佳芷推了佳湘一把，才让她跳偏了，要不然也不会正中心窝上，还好皇上年纪小力道不大，若是皇上再长两岁，只怕六妹这会早见阎王了……”
秦姨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是说不出话来，她将女儿拉到一旁，后来他们再说什么，佳芷就听不见了。
不知是谁撞开了门，突然一阵过堂风吹过来，珠帘被吹得噼啪作响，雪茜端着热水进来，见她站在这里，笑着道：“五小姐怎么在这里站着？一会就要下雨了，这里风大，快进去吧。”
佳芷恍惚道：“要下雨了吗？刚才还是晴好的天气？”
雪茜笑着道：“夏天本来就是这样，雷阵寸，一会就过去了。”
她把脸色放下，看见床上的人睁了眼，欣喜地道：“六小姐醒了，奴婢这就告诉娘娘去，娘娘，娘娘，您快来呀，六小姐醒了……”
“佳湘，湘儿，娘的乖宝贝，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秦姨娘嘴里呼天抢地，一叠声叫到床前，佟佳沅走到床前，看见佳湘气色还好，她道：“怎么样？伤口还疼吗？我叫太医来给你瞧瞧。”
“谢谢四姐，我还好。”
他们围在床边问个不停，佟佳芷只是远远地退到圈外看着她们。
外头狂风大作，佟裳刚从底下上来，瓢泼的大雨便赶着脚后跟落了下来，裴氏递了块毛巾给她道：“擦擦吧。”
佟裳胡乱擦了一把，道：“那边怎么样了？”
裴氏道：“太医说伤得不重，虽说是要害位置，可皇帝必竟才六岁，那箭没进去寸许，看着厉害，其实也就是点皮外伤。”
佟裳沉吟道：“那沅太妃怎么说？”
裴氏笑了笑道：“跟你想得一样，说佳湘小姐伤得太重了不宜挪动，就叫在宫里的养伤，佳芷也留下来陪护。”
佟裳握拳道：“我就知道秦姨娘突然带着两位小姐进宫不那么便宜，但我没想到他们会把主意打到皇上身上，皇上才多大，他们就这样费功夫了？”
佳湘也才那么小，就被她们唆使着去做这些，真是没天良，佟裳想想都觉得恶心。
裴氏比她看得开，笑着道：“皇帝再小也是皇帝，历来哪有皇帝跟前没妃子的，如今皇后人选已定，纳妃是迟早的事，她们出身不好，够不着有份量的位份，可伴驾久了，起码也能混个资历，再说……皇太后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等皇太后一去，这后宫可就没有主事的人了，佟佳沅是太妃，这件事想来也不是太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