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司樯含泪的双眼,杜丛无法拒绝,他点头道:“等到圣庙下次移动到荒漠中,我就带你出去,帮你去找那些人报仇。”
蒙面人滚下石阶,被一群讹兽围了起来,杜丛走过去,把他拎起来拖回圣庙前,说道:“我们还有几天时间,可以从这家伙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蒙面人说道,“你们这些相信神的垃圾早就该消失,当帝国的蒸汽机开遍岛上的每一寸土地……”
杜丛早就听腻了帝国派术师对蒸汽机的狂热崇拜,直接拽下蒙面人脸上的布料塞进了他的嘴里,拖进了圣庙的厨房,往墙角一扔。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什么大的事件,司樯打起精神,带着杜丛去后山转了几圈,后山丰富的动植物也充实了二人的食谱。
闲下来时,杜丛和司樯就会去审问那个陌生的蒙面人,不过他的蒙脸布已经被摘了下来。此人大概也有二十多岁,看起来术法不甚精通,甚至可以说一窍不通,大概是那些帝国派术师觉得圣山已经没有什么威胁,故此随便找了个人来。
虽然陌生人术法不济,但是骂人的兴致却奇高,每当杜丛扯下他的捂嘴布,必然要破口大骂一通,直到杜丛用乌木短矛指着他的鼻子才肯罢休,杜丛问他什么他也不肯回答。
在圣庙即将再次移动到荒漠的前一晚,杜丛和司樯在房间里面收拾东西。
虽然司樯觉得除了可以感应圣山、或者说光幕位置的圣山石之外没有必要带别的东西,但杜丛还是坚持让她带上陨铁剑,以此防身。至于其他的术法道具,虽然司樯一再坚持,杜丛也只是带了那捆白羽,其他的法宝杜丛即便不认识也能猜出几分,唯有这个杜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因此带在身上,说不定哪天会派上用场。
杜丛原本那件术师正服司樯已经替他补好了,还在腰上配了流苏,倒是更符合这件衣服的品牌名了。
此时杜丛正在安置那些箱子,考虑到圣庙很有可能有别人来造访,杜丛把那些需要藏起来的箱子分开安置,此时他正把一个装着术法道具的木箱推进司樯的床底。
司樯坐在床上,摇着纤细的小腿,问道:“杜丛,我们该怎么处置那个黑衣服呢?”
杜丛停下动作,想了一会儿,说道:“带出去,在荒漠里找个地方扔了。”
“是不是有点残忍?”
“他可是奔着杀人来的,扔了算便宜他了。”杜丛大手一挥,便决定了此事,“话说司樯,二层阁楼的炼金台真的不用藏起来吗?”
他指的是二层那个放着许多瓶瓶罐罐的台子,前几天司樯告诉他那是炼金台,还演示了如何用炼金台保养他的乌木短矛,把上面的几处刮痕去掉了。
“圣山炼金术本来就是小技,我学的又不多,没必要藏起来。”司樯说道。
杜丛想说这根本不是小技,单是修复术法道具这一点,就足够让大部分帝国炼金师难忘其项背了。不过圣山炼金台形制特殊,想必别人也很难认出来,而且那么大也不好藏。
收拾完东西后,杜丛和司樯道了声晚安,便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下午,杜丛便和司樯一起站在圣庙大厅中,等待着光幕的来临。虽然上午圣庙也去了荒漠,然而那是只能进不能出。
当天顶的太阳缓慢移动到刚好能从门内看到之时,圣庙上方便倾泻下一片光幕,将庙门挡住,强烈的光芒刺得二人不得不遮住眼睛。等光芒退去,二人睁开眼,眼前已经是一片荒漠。
圣庙又来到了十天前的地方。
杜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经过十天的历程,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他抬起脚走出圣庙,司樯紧张地跟在他身后。
走出光幕的笼罩范围后,司樯转过头,试探性地推了推光幕,已经不能再回去了。
她还是第一次来到圣山以外的地方。
“从这里往南走,很快就能到有人的地方了,”杜丛指着南方说道,“我们就地把这家伙扔了吧。”
“你们这群冷血的少阳派,早晚会被帝国的大炮轰成烂泥,陛下的宝剑也会砍下你们的头!”帝国派的陌生人身上绑着的已经换成了普通绳子,他照旧对着二人大声诅咒,杜丛把他随便往地上一丢,便带着司樯离开了。
“他不会有事吧?”司樯回过头。
“有事没事那是他自找的。”杜丛一边说一边抱起小山,它也跟着二人离开了圣庙,但是干燥的环境似乎让它有些不适应,红色的长羽也微微下垂。
司樯接过小山,心疼地摸了摸它的羽毛,说道:“小山好像不是很喜欢这里。”
“我们快点走吧,现在已经下午了,还有很长一段路呢。”
由于司樯不能像杜丛那样快走,所以他们直到第二天接近傍晚才赶到帝国大铁路的尽头处。
远远的,杜丛就注意到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站在高台上,用手指着下面的工人,似乎是那些工人做错了什么事。果然,这些人很快就在大汉的带领下拆除新修的一小段铁路,将无用的铁轨丢到一旁。
“他们在干什么?”司樯问。
“在修铁路呢,修好后就会有火车在上面开,把人从很远的地方送过来。”杜丛一边解释一边和发现他的壮汉招手,那人正是他刚来到这里时碰到的铁路工人姜山。
姜山搓搓手,走出人群,一见杜丛便问道:“术师兄弟,你怎么去了十天才回来?怎么还带回个姑娘?这东西又是什么?”
“没什么,”杜丛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我朋友,她叫司樯,这个嘛,是只兔子。”
“哦。对了,”姜山似乎想起了什么,“我们队长好像知道你来过这里。”
“是……”杜丛一时想不起来姜山他们的队长名字。
“是叫武式虎,也是个术师。”姜山说道。
杜丛点头:“知道了,谢谢了,我本来也不打算久留,这就要离开了。”
“嗯。”姜山简单地和杜丛摆摆手,又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工作中。
杜丛的运气很好,下一班车就在十几分钟后,他买了两张火车票,便带着司樯和小山上了火车。帝国大铁路的尽头充斥着各种投机倒把等不甚光明的勾当,中段则是一些权势熏天、我行我素的皇亲国戚、帝国高官,对于带动物上车的事情,乘务员已经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多地过问,在看到杜丛的术师玄牌后还甚至殷勤地询问他是否需要车内准备专门的宠物座位,是否需要整理出一个单间,杜丛都一一拒绝了。
车厢内不同乘客的吵闹声纠缠在一起,形成帝国独特的合奏。杜丛让司樯坐在靠窗的位置,好尽量远离那些形形色色的人。
“有个人在看我们。”司樯指着窗外说道。
杜丛转过头,发现车窗外站着一个瘦削的男子,手里转着什么东西,正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们,虽然是笑,但笑的很冷,即便在初夏也让人感到后背一阵寒意。火车开动,男子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中,但是他微微扯起的嘴角却在杜丛脑中挥之不去。
“他是谁?”司樯问道。
“不认识,不过不像什么好人。下次遇到要小心点。”杜丛转过头,不再看向车外。
车上很喧嚣,火车的轰鸣声盖不住乘客的吵闹。在拥挤的车厢内,一些人来回走动交涉,想从车上的乘客手里捞到点好处,无论是小偷、流氓还是商人,都不遗余力地在车厢内活动。
火车到了一座小镇,人群蜂拥而上,一个刚上车的驼背小商贩似乎是注意到了杜丛的身份,来到他的座位前,点头哈腰地向他推荐最新款的术师宝鉴,可以轻易破除法阵的伪装,照出它们的本体,也可以照出周围人的本相。杜丛摆摆手,表示自己的不需要这个东西,然而小商贩却不死心,想要再努力一下。
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抓着小商贩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随意地丢到一边。一群壮汉呵斥小商贩躲开,拥簇着一个刁着烟斗穿着皮衣的人走来,他们对着穿皮衣的人摆出笑脸,替他拍掉座位的灰尘,穿皮衣的人哼了一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正好在杜丛他们的对面。而这些壮汉则站在过道上,俨然一副保镖的架势,虽然这些保镖抽烟喝酒、大声吆喝,没有半点专业保镖的样子。
小商贩爬起来,看了一眼面前的壮汉,抱紧自己的包,低着头离开了。
司樯看着不解,问道:“杜丛,那个人被人打了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杜丛还没有回答,旁边的壮汉就回答了:“为什么?这还不简单?因为他只是个倒卖假货的小商贩,而我们老大是帝国术师。”
“术师有什么了不起的?”
司樯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一时间这个车厢的喧嚣声全部消失,大家都静静看着这个语出惊人的年轻姑娘,有认识那个穿皮衣人的乘客已经开始暗暗担心,可惜了这么一个长得这么水灵的姑娘,怕是少不了一顿教训了。
就连那些壮汉都被惊到了,一时间竟忘了出手。穿皮衣的人冷哼了一声,站起身,冷冷地问道:“哪个穷乡僻壤里面出来的小丫头,连帝国术师都不认识?”
“就是拿着道具施法的人,没什么值得特殊对待的吧?”司樯用天真到令人吃惊的声音问道。
“哦?”穿皮衣的人走出座位来到过道,右手的两枚戒指闪闪发光,“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来告诉你术师有什么值得特殊对待的。”
他举起手,其中一枚戒指上镶嵌的紫色水晶发出闪光。
杜丛感到一丝不快,右手扬起,乌木短矛的矛头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光弧,一条蛇一般的紫色云雾突然显形,又被短矛拦腰斩断,消散在空气中。
“我说,术师也不能随便就用这么恶毒的招数对付一个姑娘家吧,”他横短矛于前,护住司樯。
穿皮衣的人看清杜丛的武器和玄牌后,不禁挑眉道:“原来是傍上了个术师,怪不得小丫头这么狂。我说兄弟,你可得看好这小丫头,免得她哪天也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不劳你费心了。”杜丛冷冷地说。
穿皮衣的人摇了摇头,准备转身。
然而司樯清脆的声音又在车厢内响起:“你还没说术师为什么特殊呢?”
周围本就震惊的人们再一次大惊失色,明明对方已经给了台阶下,为什么这小姑娘还要穷追不舍?
“嗯?”穿皮衣的人大怒,向前一步,“兄弟你让开,我要好好教训这个不懂得尊重的黄毛丫头。”
“她的头发明明是黑色的。”杜丛坐在座位上岿然不动。
“那你是打算管到底了?”穿皮衣的人右手握拳,两枚戒指闪耀着诡异的光芒。
杜丛也站起身,随意转动短矛,有淡淡的蓝光溢出。
眼看局势剑拔弩张,这时乘务长火急火燎地带着一群乘务员走了过来,对着二人鞠躬道:“二位,二位术师大人,这次全怪我们乘务组没能照顾好二位、给你们提供上好的单间,才让二位产生了些误会。还望二位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这帝国大铁路是皇帝陛下的财产的份上,还请暂息怒火,不要在车厢内出手。我已经派人准备好了两处上好的的单间,还望二位赏脸。”
穿皮衣的人哼了一声,对司樯说道:“今天算你走运,千万不要和我在一站下车。”说完,瞪了杜丛一眼,便在一群乘务员的拥簇下离开了,他的那些手下也都跟着离开。
乘务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又面带微笑地对着杜丛:“这位术师大人,我们也为您和您的同伴准备好了单间。”
杜丛本来不打算进单间,但是看乘务长如此坚持,也就点头同意了。
两个术师从车厢的前后两扇门走出去,他们身后的车厢又变得嘈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