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情况,个人信息哪怕是注销了,也会留有相关资料存根。只要去调查,至少还是能够找到些边角余料,那也足够提供有效的证据证明。
所以方程也没多想别的,关押期间,也是该吃吃,该喝喝,老神自在的等待调查人员去落实自己的身份。
不过让方程没想到的是,上次参与围剿星魔裂隙的事,竟然都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
这么久没有露面,再加上当时的情况,也难怪自己的身份信息会被注销。
可是,那弃默林事发地到这金河城邦,就是靠走路,也不超过一个月的脚程。那这期间剩余的两个多月,自己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要说他昏迷了两个月,打死他也不信。不说其他危险因素,只是不吃东西,也早就饿死了。
因为存在这个时间空白,让方程有没有太强势的理由,去反驳对方提出的各种问题,只能好好的配合相关审查。
也是因为他也想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事情的发展,似乎并没有像方程想当然的那么简单。
方程原以为,在这等待期间,会不断有人来进行常规的审问,然后等一切都调查明了,自己就会被放出去,恢复自由。
可接连过去三天,他还一直被限制在这最初的黑屋子里,除了最初的一次问话,就再也没人来说过什么话。而且每次,方程提出的任何对外联系的需求,也总被无视或拒绝,这让方程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直到第五天的时候,小黑屋外面来了一个人,带着鸭舌帽,帽沿压的很低。不过他并没有和方程照面说话,只是隔着单面玻璃墙,远远观察了一会,并翻看了下相关记录。随后在看管人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接着就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毫无防备的,方程就收到了联合调查办下发的流动人员判决认定书。
“根据金河城邦法则第二十三条,凡是无背景资料,无身份证明,无有效介绍人,无动机确认等,信息缺失之人,必须经流放改造后,方可重新获得申请金河城邦公民的资格。现对嫌疑人九五二七号,即日执行以下公令:”
“嫌疑人九五二七号,经严密审查,不能提供有效证明信息。现决定,对嫌疑人九五二七号,流放七号炉石矿场,进行为期三年的改造。期间,需佩戴锁能环,限制基本能力,并限制对外通讯。届时,将根据嫌疑人相关表现以及贡献评定,可酌情提前或延期认证。期满,可获得申请金河城邦自由公民身份的资格。”
“被执行人,无权否认,无权辩解,一切当由考察结束之后,再做评审修正。”
听完这一纸判词,不等方程有所反问,便被扣了面罩,束缚上枷,秘密看管,脖子上篐着的锁能环,已被调整出‘九五二七’的编号。
当天夜里,方程就被带上运输车,悄悄转移出去了。
一路上,由于一直蒙着面罩,方程也无从感知,到底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在吵吵嚷嚷了几回之后,连嘴巴也被堵上了。只能通过声音判断,同批次前往的,应该还有三个家伙。只是不知他们是真正的无名之人,还是像方程一样,被莫名其妙带来的。
经过三天半的奔波换乘,又经历一阵晃悠悠的缆车爬坡路程之后,方程他们就被送到了一个海拔很高的地方。冰冷的空气稍有流动,就会穿透他身上那本就不够厚实的制式衣服。
直到移交完毕之后,才摘下面罩的方程,发现此时天色已晚。眼前的地方,已看不到有多少人影晃动,只见灯火三两处亮着。
经过简单得视野适应,方程已经大概了解了这周围的轮廓,应该是转移物料的货站,有两处停机坪,想必开采的矿石,都是空运回城的。
在走过三道敦厚高墙,一道铁栅围栏之后,终于在巨大内凹的山体上,看到了一排排的门板或者一个个门洞。有点类似石窟寺那样的佛龛,不过是高低散列,并没有什么规划设计。
押送人员将其送到这里之后,只交代了一声,今晚需要自行找地方休息,便转身离去。临走前,还好心提醒了句,“半夜之后,山上会有寒流经过,可别被冻死了。”
直到那人隐去身影,方程他们四人里,站在最靠后位置,一个精瘦乱发,嘴唇上留着发白小胡子的老头,狠狠地朝着门口方向,吐了一口浓痰,不屑的说了句,“嘁,吓唬谁呢。老子什么场面没见过。”说完便自顾自的沿着山体寻找起来。
其他两人也默不做声,接着动身去找寻落脚点去了。
似乎看到方程不知所以,还站在原地没动。已经走出七八米远的一个五大三粗,留着寸头的大汉,又转身走了回来,用确定的口气,对着方程问道,“怎么?以前没流放过?没看出来呀,骚年。你这是犯了多大的事,或者得罪了什么大人物,第一次流放,可就被押到这里来?得,也别傻愣着了,还是赶紧动起来吧。运气好的话,还能在前面找到一个空着的坑位。要不然,就等着在这外面冻成冰棍吧。那执勤的,可是没瞎扯谎。”
说完,似乎心情不错,短笑了一声,便摇着头,去找休息的地方了。
“哦,对了,要是实在找不到的话,我不介意,和你共用一室的,骚年。我去看好你哟!”走了几步后,那大汉又回头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的眼睛和方程之间来回比划着补充说到。
本来还不算太冷的方程,在听了这一声之后,一股恶寒让他好一顿麻飒。原本还想去套些近乎,打探点消息。这念头,顷刻间一扫而光。
不过回想着寸头大汉的刚才的提示,自己莫非真得罪了哪个家伙,然后被阴了一把?
这件事情,以后一定是要弄清楚的。眼下,还是先过了今晚再说。
有模有样的,方程也沿着山体起伏之势,凭着感觉,去敲着一个个门,或者探头查看一个个山洞。
结果,不只是运气差点儿背,手也特黑。别人三个探了许久,不见任何有人出声响应。倒是他,每探一个,都被一声怒吼给吓退出来,一开一个准儿。
“滚开!”
“想死么?”
“你谁呀?”
“再敲一下试试?”
这一连串的响应,让走在另外方向的几人哂笑不已。
“嘿!新人,就是新人,也不知道请教下前辈。还是切身体会一下,才能长进啊。”小胡子老头这会儿已经找好了位置。听着外面的闹声,自言自语了两句。接着,他从洞口找两了块平板石头,在门洞靠左的位置,压着一片布条堆叠放好之后,就倒头休息去了。
明天即将面临的下马威,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哪怕是之前进来过的,也一样。
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要知此事需躬行。
连连碰壁,快要冻僵的方程,在鼻青脸肿之后,终于找到了个十分宽大的门洞,里面一片漆黑,也没有任何声响反馈。
就它了。也不多想,方程便一头扎了进去。
这洞窟开口处窄,里面竟然十分宽敞,比之前自己瞄到的几个要开阔许多。甚至,方程还看到了墙角处,还有个留有碳灰的壁炉。石床也大的可以。
“没想到竟然可以捡个漏。既然没人,今晚就在这休息了。”方程这样想着。颠簸了那么多天,没睡好觉的他,没一会儿就蜷缩着,酣睡了过去。
山风依旧,冷云突起。猿嚎鸦鸣,灯火如豆。七号矿场已经到了最冷清的时候。
随着一声微弱的开门之声,一个拉的很长的影子,从光亮之中,投身夜色里。黑黢黢的小路上,可以看到这身影踉踉跄跄的,朝着山体上的洞崫区晃过去。
此处名为独岚山,主峰陡峻,四面峭壁垂落千丈,盛产能源炉石,是金河城邦开发的第七个人力矿场。
矿场里活动有数百人,大多数都是来自金河城邦辖区的要犯,黑户,不法分子等。
在此坐镇的,也算是担任矿长一职的,是原狙魔组后勤成员,号称‘手术刀’的程威,一个二星后期的药剂师。由于在一次个人恩怨报复事件中,下毒误伤了大量无辜的人,最终被贬派到七号矿场,来戴罪补过。
在这里,除了那些能够沟通城邦的公干人员,他还有所忌讳。其他的,几乎全不放在眼里。或者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至少下面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近两年,听说这程威的性格有了很大的变化。竟然会破天荒的,和颜悦色的对待矿工。
有小道消息称,程威近期在研究一项药剂实验,需要相关炉鼎来实现。只有在实验者自愿配合的情况下,才能发挥真实效果。至于是真是假,没人亲自见过。
不过,据有心人观察,这七号矿场最近的人员流动,确实比之前频繁了许多。几乎是每隔半月,都会有几个新成员补充进来。
话说回来,在这七号矿场内,要是真的还有人能知道其中内情的话,除了程威本人,还有一人,应该也可能知情。那就是经常被程威召见,隐隐被推做七号矿区代理人的六五七三号。
当夜里矿区寒流来袭的时候,那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也算是轻车熟路的,刚好回到住所。
只听得几声咣当乒乓之后,震天的鼾声,一波接一波的渐变起伏起来。
。。。。。。
“停停停,我说金三儿,你兴师动众的带着我们,大老远的跑到着废墟之地弃默林,发什么财呢?到处一片渣子。你给大家伙儿说清楚,这里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然我可不打算继续在这耗着了。这里的辐射这么强,再待下去,不死也会脱层皮的。”一手摸着自己腰上的游泳圈,一手扯着双肩背带的普朗忒,拿着自己的小眼睛,一刻也不适闲儿的东瞅西看,嘴巴嘟的老高。
“就是就是,我这一进来,就感觉这皮肤都燥痒燥痒起来了。要是再抓再抓,就要抓破皮了。我可给你说,要是见血了,可得加钱加钱啊。”高瘦高瘦的,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的普朗频,也跟着吵着。
“嘘,别出声,等我祷告念经念完,你再动手啊。你俩也别叨叨了,这一看就知道,金三儿是来发死人财的,咱还是先心诚的辟辟邪再说吧。”光着脑袋的普朗明,一边劝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念珠拨的哗啦啦直响,就像在数钱一样。
“我说你哥仨能不能别这么怂?我金志钱出马,哪一回空手而归过?再说了,就算啥也没捞到,给你们的跑腿费,不也没比那些标榜发布的任务低,你们叨念啥?再等等,我的小宝贝,马上就该出来了。”这一回,金志钱还真没打算捞到什么好处。
他习惯的回应着牢骚,手也一刻没停,给坐在自己左肩上,巴掌大的金焱狸,喂着剥好皮的烈火松子。
在他左脸靠近下巴的地方,有一道新刮出来的血痕,不过已经凝固了。那是金志钱在之前喂食的时候,不小心给自己吃了一颗,结果被金焱狸给修理了一顿。
没办法,小宝贝花岗鼠能在前线卖力,可全靠这个小祖宗调教的好,他自己当然也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