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晨光埋葬了冰花飞舞的黑夜,出巢的雪燕为逝去的灵魂唱响归寂的悼音。
“目连”下地狱之前,说自己喜欢自由自在的风,如果死后能葬在山高风紧的宝地,就再好不过了。
此处磁鼓山,处在冷气流下降的风口,作为他的埋葬之地,最是应景!一处没有墓碑的小雪丘,只有一对手矗立在雪花中为他送行。
河谷谷地,瘀滞的冰雪将冰河河道堰塞,姗姗来迟的柯罗德,不见黑胡子一伙儿,此间只余一群兔熊·拉邦在挖坑刨雪。
他顺手拉出几只挣扎的拉邦兔,随后循着几行离去的脚印疾行而走。
半小时后,河口·大号角。
一艘巨木捆绑而成的简陋木筏,载着筋疲力竭的黑胡子海贼团乘风离岸。
柯罗德遗憾地耸耸肩,挥挥手与大舅哥·蒂奇告别,本来还想搞个欢送仪式,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雪道上,三头驯鹿拖着一架简陋的爬犁疾驰而过。刺骨的寒风打在皲裂的脸皮上生疼,像蘸着盐水的小刀一样来回刮蹭。
凯达斯小镇,针叶森林,魔女之家。
自从瓦尔波国王推行流放医生的法律以来,Dr.库蕾哈顶着“魔女”之名东躲西藏,被王国警备队撵兔子一样到处追索。
8年前,她有一位医术乱七八糟的难友·希鲁鲁克;现在,一只会说话的驯鹿徒弟陪伴左右--历经近140年沧桑,还是一位青春靓丽的少女系·婆婆。
超一流的医术,望尘莫及的阅历,海贼般恶劣的性格,不向时间认输的心--这就是魔女·Dr.库蕾哈。
在她心中,一句真诚的道谢比得上半数的家庭财产。可惜,磁鼓王国的好多大人都不懂,还不如一些心如白纸的孩子。
树洞小屋的门扉被敲响,开门的是腰上贴着膏药、缠着绷带的蓝鼻子·乔巴。
“哟,驯鹿小兄弟!”
小个子“狸猫”嗅到对方身上弥散的血腥味,紧张地咽了口气,怯怯地擦拭着脑门流下的汗渍,警惕地瞪大眼睛,龇着牙堵门示威。
听到熟悉的声音,屋里传来翻箱倒柜、铁器碰撞的铮鸣。
嗖!
一支钢叉透过木板,凉飕飕的金属质感,刃间嗡嗡地颤动,钉在柯罗德耳畔。
哐当!门扉大开!
全副武装的魔女老婆婆,左手甩着流星锤,右手舞着大剑,背上还有利斧、匕首、炮弹、狼牙棒。今天要不把这臭小鬼扎成马蜂窝,她就对不起蠢萌的笨蛋儿子。
狼奔豕突的追逐战之后,柯罗德气定神闲地坐在火炉旁品茗。
在他对面,是气还没有喘匀的老太太;右手边是头上绑着绷带的乔巴小哥,刚才又被“误伤”了;左手边是脸色凝重的多尔顿,深谙沉默是金的道理。
“噫嘿嘿嘿嘿,短短一夜间,闯下的祸头不小啊!”
咕咚!咕咚!
一瓶高纯度蒸馏·浓香白兰地,冒了一串气泡转瞬间下肚,她要压压惊!就算是见多识广的Dr.库蕾哈,这辈子也没见过几个这么会作的“事儿精”!
“海贼,世界政府,磁鼓国王室,你都打杀了一遍!哦,对了,前不久你还砍了天龙人!噫嘿嘿嘿嘿,小心过刚易折,臭小鬼!”
“老婆婆,多谢您的良言!”柯罗德抿了一口滚烫的红茶,从乔巴盘里摸了一把松子,咔哧咔哧地嗑着。
她的好意心领了,但是有野心的人从来是靠打拼来争取,而不是等待天上掉馅饼。世界、国家、个人的命运,需要思想智慧和战力争斗去改变!
一旁的乔巴垂着鹿角脑袋,时不时抬头偷偷瞥一眼打瞌睡的柯罗德。
他已经知晓,面前这位是威名震四方的大海贼,纵横大海的男儿汉;他迫切地想要询问关于海贼旗、自由冒险、海洋的一切。
因为养父·希鲁鲁克说过,世间一切的病症,都能被自由的海贼骷髅旗医好。
可是他没有开口的勇气,担心被拒绝,怕受到伤害!自从Dr.希鲁鲁克离世之后,除了朵丽尔医娘,那扇被冰透的心门再不曾打开。
篝火烧沸了铁壶里的水,映红了少年憧憬大海的眼神,唤醒了那颗追逐海贼旗的不安分的心--希鲁鲁克当初埋下的种子,已经长成抽枝的幼苗。
尽管时隔多年,多尔顿还是认出了当初拼命的毛茸茸的怪物。他心中永远铭记着7年前震撼人心的场景。
脸色发紫、病容憔悴的Dr.希鲁鲁克,咳着血跪在雪地里,庆幸地落泪道:“太好了,原来没有人生病啊!我还以为国家出大事了,只是被骗了吗?”
其实,也只有深爱这个国家的“大庸医”才会“傻”到相信瓦尔波编造的谣言,不动脑子思考,堂堂医生·20怎会一病不起。
可是,哪怕这则谣言有一丝的可能性,哪怕有极大概率是假的,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坚信。这个国家,可以没有希鲁鲁克,绝对不能没有医生·20。
面对一排排待命的枪口,他对瓦尔波问道,人什么时候会死呢。
“是心脏被子弹击穿的时候,不对;是患了不治之症的时候,也不对;是喝了剧毒蘑菇汤之后,还是不对--而是,被世人遗忘的时候!就算我不在了,我的梦想也会实现--国民们生病的心灵,必会得到拯救!”
“为什么哭呢,多尔顿?”希鲁鲁克潇洒地盘腿坐在雪地里,从医疗箱里取出一瓶自制的酒水,朝咬紧牙关哭泣的多尔顿问道。
“这个国家,也能得救吗?”早已对这个国家绝望、哀漠的多尔顿,感动地心酸含泪。这位被众多人厌弃的“庸医”,始终没有放弃拯救国民的梦想。
“只要有继承我理想的人在!待会儿,有一只怪物会来到这里,他是我的儿子!”
希鲁鲁克嘴角鲜血横溢,体内阿密乌菇剧毒发作,对多尔顿含笑道:“不要伤害他啊!”
“放心吧,乔巴!你的剧毒是毒不死我的!我这一生过得真不错啊!”他仰天举着酒杯,喊出最后的遗言,引爆了酒水中的炸弹。
回忆的往事一幕幕从眼前划过,多尔顿也有了自己的觉悟,为了国民和国家自己也可以付出一切:“侠刀阁下,冒犯地问一句!你将瓦尔波放逐,究竟有何目的?”
对于眼前恶名昭彰、被世界政府追杀的极恶罪犯,他心中的怀疑和不信任居多,文明的沙漠之国·阿拉巴斯坦就是前车之鉴。
“摧毁王权,建立一种新体制,将治权还给国民!”放逐国王而不杀,就是将选择权交给国民自己。
若是他们不喜欢新体制,大不了王朝复辟,将国王重新迎回来便是!
“新体制?建立新国家吗!如果是这样,我绝不允许磁鼓王国成为政治利益的牺牲品!”牛脾气一上来,就成了彻头彻尾的莽汉。
柯罗德伸手按住多尔顿那打着石膏的牛鼻子,沉声问道:“你应该知晓革命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