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大的敌人是谁?”
不经意间,柯罗德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而且非常认真。
“有关系么?”
莎娅公主晶莹如宝石的蓝瞳一转,她在思索对方的用意。若是回答的顺意,这把刀就能够利用;若是不顺意,自己的性命有可能不保。
这是一场豪赌,柯罗德是庄家,处于不败的地位,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手中的筹码会越来越多。
轰……轰……轰……
地面巨震,车厢内的杯盏摇动,精致的晚宴洒落一地。
“夫人,弹药库方向发生爆炸!请您指示!”
这是为柯罗德清理伤口的侍女,应该是莎娅公主的近侍,地位不低。
看来斯卡尔带领的突击队颇有斩获,不枉柯罗德为他们拴住本吉拉城的大半武装,嚼在嘴里的香瓜也甘甜起来。然而,有人欢喜有人忧,美女娇嫩的脸蛋多云转阴,隐现雷霆之怒。
“阁下是不是应该下令停止攻击?双方都应该有谈判的诚意,不是吗?”
手中的兵力捉襟见肘,既要监视巴罗萨·海根留下的残余势力,又要驻守码头炮台,防范海贼团和陌生捕奴船的骚扰。尤其是她的面前还有一尊瘟神,真的没有多余力量去围剿一伙流寇。
“那是一群在宣泄怒火的奴隶,用生命捍卫自由的匹夫,我无权干涉。”柯罗德望着玻璃窗外夜色下的雪景,眼睛转来转去,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本吉拉城有一条惯例,杀掉所有反抗的奴隶!所有人遵循的惯例!”
她在陈述一个事实,自奴隶贸易开展之初便流传下来。意味着反抗即死,生命和自由二选其一的选择。
唯一打破惯例的是“长手族事件”中,逃走的岩流。
“现在没有了,将来也不会有,我说得!”
挺直腰杆,微抬下巴,柯罗德身上多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气质,喃喃道:“谁敢动手!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杀一双;有一城,屠一城;有一国,灭一国便是!”
莎娅公主的心脏怦怦乱跳,这当然不是心动的感觉,而是被对方话中的杀气和决心震慑,因而主动避开了那双如刀似剑的眸子。犹豫了一会儿,她才细声说道:“说说你的条件吧。”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世间恐怕没有什么,能够收买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借刀杀人,铲除财政大臣和巴罗萨·海根,帮助国王重新掌控大权,或者干脆点,王女直接变女王。这些无可厚非,那你打算如何处置那几万矿奴?”
“我会补偿……”
“别跟我谈补偿,你赔不起!我家乡有句话,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归根结底,是你父亲--安哥拉国王造就的恶果,你们的处境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送你两个字--活该!你的父亲损失了权力,你损失了青春,但那些妻离子散的人呢,啊?”
“我会尽力……”
“尽什么力?你现在有什么力!你生来是王室贵族,锦衣玉食,可曾想过底层平民生活的艰辛?当你抱怨人生命途多舛事,可曾想过失去自由的奴隶比你更惨?你为自己的父亲担忧,可曾想过失去家人的妻儿会是什么样?”
“我……我不知道!”
“莎娅公主,站得太高的你,如何能体会人间冷暖,做错事终究要付出代价!”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你告诉我啊!”
有些话过于刺耳,令她有些失控,歇斯底里地怒吼发泄。
“我要你以安哥拉女王的身份宣布,解放卡宾达矿区所有矿奴,恢复安哥拉王国所有奴隶的自由身份;登报禁止一切形式的奴隶买卖……”
“这不可能!”
“你只有三天的考虑时间。三天后,你若办不到,我会前往王都·洛比托城,扫清安哥拉·希尔顿王室!希尔顿·莎娅,我没开玩笑!”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她后悔了,打一开始就不该抱有利用他的想法。怪不得父亲总是评价自己‘多谋善断,唯小聪明,无大局观’,原来自己真是太肤浅了。
“后果?安哥拉王国被解放的奴隶夷为平地,战火烧遍雪原,安哥拉人流离失所鲜血遍地;我被世界所有成员国追杀,或者被海军大将亲自追捕,又或者被定义为世界罪犯,人人喊打?”
“你比我还要冷血!”
“没有切肤之痛,怎会理解他人承受的痛楚!我要让世界知道,鱼人英雄--费舍尔·泰格并非孤身一人!”
“你……”
“呯、呯、呯!”
“夫人,市中心行政厅遭遇袭击!”
侍女说着,隔着帘子小心地瞄了闭目养神的剑士一眼。刚刚在外面,她亲耳听到公主的哭腔,都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气得。
“知道了!”
市政厅受到袭击,好像不是她家的一样,反而对着柯罗德嘲讽道:“呵!原来你想做英雄!费舍尔·泰格的结局没有多么美好!”
“我没兴趣做什么,但求无愧于心!看不到的我不会管,看到了就管到底。
我的同伴今晚已经闹得足够大,满城风雨明天定会传得沸沸扬扬。相信你的对手们很快就有行动,但愿你的准备会很充足。”
斯卡尔的突击队行动,从来不是帮柯罗德吸引火力,而是将事情尽可能闹大,闹得尽人皆知,闹得人心惶惶,给莎娅公主的敌人制造可乘之机。
这样才能让一潭死水活起来,结束三方或者多方的对峙格局。还是那句话,只有动起来的敌人才会露出破绽。
本吉拉城发生动乱,罗安达城的巴罗萨·海根肯定会落井下石,王都·洛比托城的老国王--希尔顿·威拉也会将注意力放在这里,或许那位财政大臣也会使些手段,还有一些想捡便宜的小势力。
最多三天后,本吉拉城就会风云汇聚,那时黑桃海贼团的大队伙伴抵达,大战才会拉开帷幕。而柯罗德计划在此剪除敌人大部分羽翼,待战斗结束,兵锋直指卡宾达矿区,解放矿奴。
莎娅公主没有看得那么长远,或者说她只看透了眼前的这部分,因此才放任斯卡尔他们在城里捣乱。柯罗德只想通过她的影响力完成某件事情,在立场上互相利用罢了,顺便给她挖个大坑,反正她也跳习惯了。
“承蒙款待,我该告辞了。我的部下给公主带来不少麻烦,我在此表示道歉,回去之后定会严厉斥责!”
吃饱喝足,回去睡觉。对了,还要带走班德那个混球,柯罗德转身而去。
“等等,那个问题的答案我想到了!”
“什么?”
看嘴形,唇语是这几个字“世界政府,天龙贵族”。
答案正确!
柯罗德按刀的手松了一下,如果她的答案是巴罗萨、财政大臣之类得,待事情结束,免不了会被砍一刀;如果答案是黑桃海贼团或者自己,那她现在就会挨一刀。
挥挥手,告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