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维克多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甚至称得上难听。
“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嘿嘿嘿……”
诺亚被自己终极反派似的声音吓了一跳。
“重要的是，我可以给你带来前所未有的力量……难道你不想要吗？”
维克多瞳孔骤然缩了一下，他终于想到了这是怎样一种场景。
——恶魔的契约。
他沉默了下来。
奥肯大陆上的任何人，不管任何立场，任何派别，对于恶魔的态度都是统一的——那就是人人得而诛之。
恶魔，以其他种族，尤其是人类的灵魂为食。
七百年前，恶魔曾经入侵过大陆，给人类带来了极其惨重的伤亡。
这种伤亡不仅是物理上的，也是精神上的。
人类在隐修议会的带领下，联合了诸多种族，花费了几代人的时间，才终于把恶魔从奥肯大陆除去，但对于它们的防范和警惕，一刻也没有松懈过。
因为恶魔是极其狡猾的。
它们善于潜伏，见缝插针，无孔不入，尤其擅长操纵和利用无知的，脆弱的，迷茫的，扭曲的灵魂。
就要眼前的维克多一样。
“想想那些带给你痛苦的人吧……你的仇恨无处宣泄，你的命运无能掌控，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
终于，维克多的上眼皮不易察觉地垂了下来。
这是防线松动的重要标志。
诺亚的身体微微一笑，一份契约在空间里慢慢浮现。
诺亚心里一紧，死死盯着契约上逐渐清晰的文字。
如果契约要求维克多献出灵魂或者其他一些邪恶的事情，不必等维克多同意，他自己就会主动中止契约的签订。
这是他的底线。
当契约上笼罩着的黑色雾气散去，诺亚默默读完整份契约后，眼中出现了一丝玩味的色彩。
“恶魔的共生契约。”
“……维克多·威尔逊签订契约后，将觉醒刺客天赋。代价是，刺客天赋的一半将赠与诺亚·李。”
“.…..诺亚·李签订其契约后，将获得维克多·威尔逊的刺客天赋。代价是，自身的灵力空间将缩小一半，以觉醒维克多·威尔逊的刺客天赋。”
“……以恶魔的名义。”
“这个所谓恶魔的契约，好像也没有那么邪恶嘛……”诺亚摸了摸下巴，腹诽道。
维克多更是眼放精光，毕竟从契约的内容上看，他几乎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选择的主动权，事实上交到了诺亚手里。
巧的是，他前两天刚跟雷蒙德探讨过有关超凡者的事情，了解了不少东西。
天赋刺客，是一类极其罕见的超凡者，在“灵力-体力-精神力”的三角中，将精神力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他们能够潜行于暗影之中，隐匿自己的踪迹，通过强大的精神力掌握周边环境的一举一动，轻易洞察敌人的弱点，悄无声息地发出致命一击。
一个顶尖的天赋刺客取敌人脑袋如探囊取物，往往可以通过外科手术式的精准打击来扭转战局。
天赋刺客的超凡力量来源是黑夜，对应魔法学徒——蓝晶法师——真灵法师路径的，是幻影刺客——司夜刺客——圣堂刺客。
正面作战，魔法师或许并不畏惧刺客，但没有人想要招惹一个潜在的刺客敌人。
很多时候当你还在梦中时，刺客的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维克多凝重地看着诺亚。
诺亚紧绷着身子，表面上仍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内心却有些焦虑。
灵力空间对魔法师来说当然至关重要，在真正的战斗中，并没有时间可以用来慢慢回复灵力，一开始就储有更多灵力的人通常占据了非常大的优势。
舍弃一半的灵力空间，注定是一个壮士断腕的选项。
但另一方面，作为最罕见、最神秘莫测、最令人胆战心惊的超凡者——天赋刺客，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不可想象的变化。
似乎两边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所谓贪婪、所谓恐惧……
该如何抉择？
诺亚经过一番心理挣扎，最终选择放开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在本能的驱使下，他的右手轻轻按上了空中的契约，一个清晰的手印出现在契约的结尾处。
然后静静地看着维克多。
维克多冷冷地回看他一眼，随即毫不犹豫地将手掌贴了上去。
轰！
黑色雾气翻腾，契约上的文字光芒大放。
一种神秘的链接在诺亚与维克多之间被建立，诺亚清晰地感受到灵力空间瞬间坍缩一半，而一种新的领域正在开辟——
正是可以容纳精神力的“精神本源”。
魔法师主修灵力，辅修体力，通常只能开辟灵力空间；天赋刺客主修精神力，辅修体力，也只能开辟精神本源。
虽然包括神裁官在内的神职人员主修精神力，辅修灵力，同时开辟了灵力空间和精神本源，但他们的体力孱弱到令人发指，无法跟其他超凡者相提并论。
诺亚并不清楚和他一样，同时具备了魔法天赋和刺客天赋、灵力空间和精神空间的超凡者在大陆上还有多少，但这不妨碍他此时此刻有了一种俾睨天下的错觉。
实力的提升可以让人沉醉。
黑屋消散，契约慢慢消失，两人之间的链接断开，维克多的气息由之前的锋芒毕露变得内敛起来。
“诺亚·李，”维克多破天荒地露出一丝微笑，“魔法学徒，幻影刺客，行走在大陆上的恶魔化身。”
最后一个词有一点刺耳。
但想了想，诺亚放弃了辩解。
他的这具身体就算不是恶魔之身，也应该跟恶魔有很深的渊源。
“原来是自己错怪凯特夫人了……”
他有些分神地想着。
“这件披风，我送给你了。”觉醒刺客天赋之后的维克多，声音还是一样难听。
“不必，这些应该够了。”诺亚把秘银扔在桌子上，一脸认真地看着维克多，“跟恶魔合作的感觉怎么样？”
“很棒，简直棒极了。”维克多眯眼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精神力，“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大陆，跟我一些喜欢在刀口上舔血的老伙计们会会了。”
“呵，祝你好运。”诺亚礼貌地笑了笑，拿上“文森的披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杂货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