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虚无的白，眼睛里就像完全不存在过眼珠这种器官。但是这种白并不是因为伤病造成的呆板的白，而像是正常状态一样有灵性。耿良青身体虚弱到了一个极点，似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集中到了眼睛。
姜翰见过这样的景象，那是在耿良青吞食透明珍珠时短暂出现过的状态。而在这种状态出现之后，投影阵法遭到破坏，投影也到此结束。那个时候姜翰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还是仅仅看着阵法投影。现在是直面耿良青的双眼，距离只有数尺，可想而知那种感觉要强烈多少倍。
“现在还是你的意识吗？”姜翰按耐住内心有些激动的情绪，冷静的询问。在这种状态下，这个时候主导耿良青意识的不一定是耿良青本人，很可能是他体内的神秘接管了他的意识。在食用透明珍珠的时候也是这样，所有耿良青在清醒之后才会不清楚那段时间的具体过程。
“我是我，你又是谁？”在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耿良青终于说话了。
但是，这个时候的耿良青并不是真正的耿良青。光是从声音上，姜翰就能够听出巨大的差别。虽然使用这同一具身体发出的声音差不多，但是声音中所蕴含的感觉完全不同。耿良青原本的那种憨傻和易怒的感觉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至高的冷漠，像是没有灵魂的傀儡发出的声音。更何况“耿良青”这话的意思，绝对不是原来的耿良青能说出来的。
姜翰脸上带着笑容，既没有贸然靠近，也没有远离使他紧张，而是很好的使用自己的外在条件，让两人之间的氛围维持在良好的状态下。
“我只知道我叫做姜翰，关于你是谁这个问题，我也想得到答案。”
“姜翰？你是……人类？”耿良青跟上了姜翰的回答，几乎没有思考便如此反问。
这让姜翰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只不过似乎还没有人用这呀笼统的种族区别来对自己进行分类，很有些不适应。尤其是耿良青现在的状态，问出这样的问题倒显得他并不是人类。事实上，姜翰觉得现在的耿良青还是人类的可能性非常小。
“没错，我是人类？但你呢，难道你不是人类吗？”
耿良青有些茫然地看了眼自己，他明显是想转动脑袋全方位看看自己，但是却发现根本动不了。这才又看向姜翰，没有眼珠却能表达出看这个动作，也算是一种奇异吧。
“你在禁锢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是冷漠，虽然是质疑的问句，但是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境况而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因为姜翰并不能感受到耿良青的情绪，所以只当他完全不在意这个，继续用同样不在意的语气说：“当然是因为你，我想你也应该能够感觉到，这具和我具有相同构造的人类身体并不属于你，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暂时可以由你支配。在你主导这具躯体之前，代表这具躯体的意识和我有仇，我抓住了他。然后他的身体出现了一点问题，为了以防万一，我将他彻底禁锢，再然后你就出现了。取代了这具躯体本来的意志，出现在我的面前和我说话。如果你没有恶意的话，我自然会放你出来。但是，因为不知道我那个仇人的意识还会不会出现，所以你暂时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姜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尽量把事情用有利于自己并且简单的语言解释清楚，但还是担心现在的耿良青听不明白。好在姜翰的担心没有发生，现在的耿良青虽然都还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与来历，但是智力很正常，刚说完便明白了姜翰的意思。
“我不会对你有恶意的，我感觉自己好像缺失了很多东西。但是，你说的还是有问题，我很熟悉这句躯体，也很契合这种感觉，也未曾感觉到这具躯体内还有消失的意识。现在能解开禁锢吗？姜翰。”
依然是平静至冷漠的声音，说的东西多了不少，但是表现出来的情绪分毫不多。这样的语气用来说谎是再合适不过的，再丰富的经验也没办法从傀儡的语气中体会到真假变化。所以，摆在姜翰面前的是一道难题。如果就这样解开禁锢的话，很可能上来耿良青的当，恐怕他早就准备好逃遁的方法。至于如何从数位合道者的包围下逃走，姜翰并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世间总有神秘可以做到。
但是姜翰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笑着说：“当然可以，只要你暂时不离开这间屋子就行。”
解开阵法的过程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但是在这个过程内，徐图和影的神经都绷到了最紧，提防耿良青的任何动作。片刻之后，环绕着耿良青的禁锢已经解除，虚弱的不成样子的耿良青落在地上。站着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显然是有些站不稳，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解除禁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环顾自己的身体，纯白的眼神还是没有其它色彩。
“怎么样？如果能确认我那个仇人的意识消失后，这间房子也不会阻挡你。在此期间，你需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有什么疑问或者不懂的地方也可以和我说。”
耿良青盘腿坐下，这动作做的倒是熟练，“知道了，谢谢。我可以回报你，但是我看不见你的道。”
“道？什么道？我帮助你并没有求回报的意思，但是我想知道，你说的道是什么？你能看见又会怎样？”姜翰说的大义凛然，没办法，做不到全无表情的意识流表演，只能靠这种生动形象的眼神和表情。
耿良青表现的很耐心，反正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就是了。“道就是契合自然，体悟己身，掌握力量的方法。如果我能看见你的道，就能让你的感悟加深，更容易触碰道的内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