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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延乔大学学的室内设计,但现在她却是一家濒临破产的公司的人事、行政、管家。那时候在整个院系是拔尖的学生,设计的作品代表学校去参加省内的比赛还获得了第三名的成绩,本来可以顶着光环一路披荆斩棘,拿着奖学金、拿着各种奖杯、各大业内知名公司争相聘用、随便挑一个大公司、走向人生巅峰,这个轨迹似乎是一个非常清晰的条理,大多数人也是这么认为的,而延乔的路也一直没走偏,在本市最大的装修公司——罗马装饰,做设计主管一职,前途还是非常明亮的,追求者众多,都说这人太挑不是好事,挑来挑去挑到一坨大粪糊到脸上,延乔就充分的以身作则诠释了这句话的意义,由于职业缘故接触的装修公司就非常多,一来二去就认识了那个足以毁掉她一生的男人,名叫路鹏,也就是孩子他爹,其实路鹏追求延乔不奇怪,延乔长相漂亮,身材好,而且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反看路鹏只是一个小装修公司的老板,没有自己的设计,没有自己的工人,说白了就是皮包公司,拉着业务就开始满大街拉一个草台班子,经常干着干着半路就散了,他想让延乔变成自己免费的劳力,而且延乔也能让他在整个行业的高度有所提升,得了夫人又得兵的事还不得赶快抢着干。

延乔最后拒绝了无数的高富帅,选择了一个屌丝,这件事连延烁都看不明白,当然也不能问,毕竟他俩已经离婚,那些已经是过去式无须再提。也就是经历了这个失败的婚姻,让延乔从此对设计师这个职业产生了厌恶、恐惧,虽然有过好多公司抛出过橄榄枝,但延乔都一一回绝了,而且回绝的很坚决,“这辈子不会再踏进这个行业”就这样一个行业少了一个人才,一个世界多了一个悲女。

现在的工作更像是一份养老的差事,老板有很多个产业,由于涉猎太广,盲目扩张,底下各分公司总经理各怀鬼胎,利用职权疯狂敛财,资金链终于没绷得住,断得一塌糊涂,找各种关系好不容易得到点政府的注资,但也只是苟延残喘,掐着点倒计时而已,延乔却不以为然,只要有个地方工作,发着工资,有时间照顾孩子,就足够了,对于公司也只能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到时候再说!

要说在这个公司也不是一无所获,也认识了一帮朋友,让她的工作跟生活都不至于乏味,但生活带给她的改变没有在外表上,而是在内心里,潜移默化的就变得刚强、独立,消磨了属于她的女人该有的柔情似水,再加上身边有一群好哥们,延乔学会了喝酒,却坚决不学抽烟,因为她的这几个好哥们还是比较有分寸的“酒可以少喝,但烟是不能学的”。

延乔正在往杯子里倒第四瓶啤酒,说到啤酒她只喝雪花的,青岛啤酒是坚决不碰的,以至于跟她出去聚餐桌子上绝对是不允许出现青岛啤酒的,朋友们都问她原因,她总是不回答只是说:“谁要喝青岛,我跟谁绝交,当然只要我不在你们随便”,吓得这帮好伙计慢慢的都把喝青岛的习惯改成了喝雪花。

当延乔仰脖干了最后一杯酒后,随即压垮的就是她的胃,恶心是第一反应,当胃里的东西到了嗓子眼的时候,延乔一个箭步窜了出去,朝着卫生间狂奔,她总想为什么不能在喝醉之后将往事吐的一干二净,把心里最痛恨的人跟事一次吐的干干净净,最后证明醉得越深吐得越难受,发生过的在那一刻看的越明明白白。

延乔拿出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好几次说过是最后一次哭,但一想起儿子,心里就越发脆弱起来,总想哭。延乔双手撑在水池边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小乔,好些了吧”延乔感觉一只胳膊搂住她的肩膀,听声音这才知道原来小杰跟过来了,延乔回道“没事,吐完了好多了”。小杰知道延乔离过婚,但1年多了也没曾想会因为这事,所以自己也没往这方面去想“今天是遇到什么事了么,以前都没见你喝过酒啊。”延乔笑笑说:“真没事,今天就是没把握好度不小心喝多了,一会得多喝点茶缓解一下。”小杰是来到公司后认识的唯一一个女性朋友,延乔觉得她心地善良,没心眼,跟一个实心大萝卜一样,实诚没脾气,傻乎乎的姑娘,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于是延乔在公司吃午饭会经常叫上小杰一起,有些化妆品也会跟小杰一起分享,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小杰小延乔4岁,开始一直叫延乔“小乔姐”,延乔听着别扭直接告诉她“以后把姐去掉叫名字就行”。

小杰扶起延乔说:“好点了吗,咱出来半个小时了快,他们估计也很担心了”延乔点点头,刚出门老胡就已经在等了,看延乔的脸色老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小杰扶好,回去坐会多喝点水不允许再喝了,延乔心里暗忖“这帮伙计可以,没白交,最起码还知道来看看”。

老话说:“穿道袍都遇到鬼,喝凉水都塞牙缝”不想见到谁,却偏偏能撞个四目相对。从卫生间到包间有一个拐角,拐过去第二个房间就是延乔聚餐的地方,从拐角处走来一个人,当小杰再看延乔时,脸上的表情是愤怒,也有狰狞,她的这帮朋友没有见过路鹏,自然不会知道迎面走来的这个人就是毁了延乔半生的男人路鹏,延乔加快脚步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路鹏已经看到了她,他是想打个招呼的,因为在他眼里似乎什么事都看的很豁达,没有能让他心动,珍惜的人和事,在即将靠近的时候路鹏放慢脚步说:“小乔。”延乔快步从他身边略过,就跟路鹏叫的不是她一样,那一刻延乔感觉空气都是肮脏的,老胡跟小杰跟在身边一脸的茫然,通过延乔的反应大概也能猜出一二,只是延乔的反应让两人很意外,这也许就是当初有多爱被伤透之后就有多恨。路鹏猜到会有如此的结果,但有些尴尬是真的。

延乔回去拿起包说:“我不太舒服我先走了”,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延乔已经迈着大长腿走出了饭店,这个饭店位置也算是繁华街区,门口打个车并不是难事,只是接连过去三辆出租车都满客,越等延乔心里越急,越急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越杂乱无章的在脑海里翻滚,此刻真想有一只手能伸进脑袋里把这些如垃圾般的往事连根拔起然后在手里用力撕扯,将它撕得粉碎,正想着身后传来路鹏的声音:“小乔”,延乔忽然感觉一股血冲上脑门,有些眩晕差点没站稳,她甚至不想跟路鹏有任何的交际,哪怕是说一个字,当她感觉眩晕过头要摔倒时,路鹏已经大步过来搂住了延乔,延乔狠狠地挣脱路鹏向前大跨两步,始终背对着也没有看路鹏一眼,路鹏对这个情景并不意外,更不以为然,这么多年他的强势,他的暴力压制着延乔,从不曾真正走入延乔内心看看她需要什么,他们一个共同的朋友说过“路鹏有商人的特质,商人的野心,但没有商人的魄力跟眼光,终究是空有皮囊而无真才实学”。

路鹏没有再向前只是站在原地说:“小乔,我知道你心里有恨,只是2年了该放下了”见延乔没有任何反应,路鹏接着说:“离婚是你提的,我一直不答应,最后是没办法我才妥协了,你要孩子我都给你了。”延乔近乎吼的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说:“别跟我提孩子,你不配。”路鹏愣了愣,因为延乔从来没这样跟他说过话,都是非常温顺,反倒是自己经常吹胡子瞪眼,延乔也不敢说什么,路鹏的怒火突然就烧了一半,一把抓住延乔的手腕想强行把她转过来,延乔的小细胳膊怎能架得住路鹏这个力量,被抓的疼了就开始奋力挣扎,嘴里不停念叨着“放开我你这个疯子。”路鹏这把火正烧着说:“小乔,我希望我们能好好聊聊。”延乔怒吼道:“你放开我,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路鹏依旧没有放弃的意思,只是这么多年他习惯了强压着延乔什么事情都自己说了算,“婚都离了什么都按你的意思来,现在反倒我不是人了?”延乔见无法挣脱也平静下来深呼吸一口气说:“我请求你放过我,好吗!”

文食客把门锁好后看了看时间,今天又晚关门将近一个小时,这么多年了父亲交给他的这一个小店他丝毫不敢懈怠,凡事基本都亲力亲为,熬过了那个最痛苦的瓶颈期,现在也算是步入了正规,就如同飞机已经平稳飞行,驾驶员只需握好方向盘让他自动飞行就好。生意也越来越好,现在就餐的人基本都是排号等待,来这吃饭的人就如同抢火车票一样得早点,文食客一直给大家定的时间是晚上如果没有顾客就9点下班,这一年来大家基本都是10点才能收拾下班,生意好了自然给员工的待遇也就提升了,再加上文食客的快乐工作理念,倒是让员工们都乐意跟随他。

通州大街是文食客每天回家必须经过的路,这条路也是许多打工族走的路,文食客感觉自己跟他们没什么两样,都是在这个世上谋生,都没有容易两个字。文食客没有车,一直是骑着一辆电动踏板车上下班,他不追求享受,只重视实用性。电动车时速并不快,文食客不时的注意着道边的一些餐饮门店跟广告牌,当看到“时尚先生音乐主题餐厅”的时候同时也注意到了站在门前不远的路鹏跟延乔,由于这是繁华街区两边的路灯非常亮,文食客也注意到了延乔似乎不是太高兴,只是如果是跟男朋友吵架自己这样冒然过去会不会造成更深的误会?但是如果她正被人欺负怎么办?眼看越来越近,干脆不管那么多了先问问情况再说。

文食客正好停在路鹏身后,延乔看到文食客有些尴尬,但又有获救的感觉,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可延乔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嘿!需要帮忙吗?”文食客显然有些尴尬地问。

路鹏闻声松开延乔猛地转身,两个人几乎同时喊出名字:“文鸯!路鹏!”,一旁的延乔看的有些愣神,他俩居然认识!原来文食客真名叫“文鸯”不是文食客,无论哪个名字都感觉怪怪的,像个艺名。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情境,文鸯知道他俩不是情侣关系,因为路鹏已经有女朋友了,未来老丈人手里几千万的资产是有的,少奋斗20年说的就是路鹏这种人,路鹏花花心肠喜欢四处留情延乔可能不知道,但文鸯太了解了,如果今天的人不是延乔,文鸯说不定第二天会跟路鹏开起黄段子,但路鹏怎么又会跟她认识的呢?对于她,单方面认识了六年的陌生人,连姓名都不知道,前几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说了几句话,要不然连网友都做不了,路鹏相信看人看眼睛是最容易读懂一个人的善与恶,洽洽从延乔的眼睛里读出了谨慎,随和,一个谨慎随和的人必定是一个内心闭合不随意敞开的人,所以她不可能是那种随意的女人跟路鹏牵扯不清,文鸯最好奇的还是他俩什么关系。

路鹏见文鸯沉默不语先开口说:“你俩认识?”文鸯也不知该怎么准确回答这个问题,对于延乔而言只算一面之缘,对于文鸯而言是只言片语之缘,想了想说:“算认识吧,你俩这是?”延乔不想听,不想说话,更不想呆在路鹏身边,转身就走,路鹏想拦住但碍于有文鸯在,这件事如果再传到女朋友那里,轻则大吵一架,重则分手,损失的可是大好前途,只好看着延乔走远。

文鸯急忙跟了上去,似乎又忘了点什么,转头跟路鹏说:“咱们改天再聊。”路鹏一人杵在道边觉得无趣也走了。延乔走的很快,文鸯的电动车追了一阵才追上,文鸯有些担心有些疑惑也有些紧张,这算是第二次跟延乔见面,即将进行第二次对话,只是这个场合有些不太合适,开头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延乔心情很乱,有种吃了蟑螂的恶心感,有种憋屈已久的压抑感,她知道文鸯一直跟在身后,但是并不想去搭理他,如果他想跟就跟着吧。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前面走,一个后面跟,这个情景很难不让人想起是色狼在尾随自己的目标。走了不知道多久后延乔突然停了下来,扒拉出手机准备叫辆车回家,后面的文鸯也停了下来随后将车骑到延乔跟前,做个深呼吸缓解下情绪说:“你要回家吗?我送你吧”延乔以为他会自己离开,没想到一直跟在身后,这么关心自己安危的除了老妈也只有文鸯了,心里的感动只占据了一会便烟消云散,但出于礼貌还是双眼从手机离开看着文鸯说:“谢谢,不用了,我叫了车一会就到,刚才谢谢你了。”文鸯傻傻地笑笑说:“这没什么,我该做的,不过这么晚了别叫车了,你一个女人不安全,你要不嫌弃我送你。”

延乔想拒绝,跟文鸯算是一面之缘,他的热情让延乔有点抗拒,但一个想法冒出打断了她想说的话,她不想驳了文鸯的面子让气氛变的尴尬,也想今后能继续吃到好吃的炒米线,还是得用行动让文鸯退避三舍,毕竟能把一个店面经营的有声有色也不会是笨人。

延乔手机一合,正好瞅见文鸯身后过来一辆空载的出租车,立刻招手说:“刚才已经叫车了,不好意思啊,车正好也来了。”文鸯转身看着出租车心中顿时有些失落,延乔靠近文鸯后礼貌地伸出右手说:“今晚真的谢谢你,下次我多带我朋友去你店里。”文鸯看这情形,被迫的跟延乔握了手,松开手的一瞬间心情沮丧到了极点,这句话就摆明了要划清界限互不相欠,但是自己还无法反驳,只能自己在心里苦笑几声。

文鸯还是装作轻松地说:“哦,没事,你不用放心上,路上小心。”

延乔微微一笑便钻进出租车降下车窗说:“再见。”文鸯只能回复个“再见。”

看着走远的出租车尾灯,文鸯想着那出租车司机是自己该多好,她只是纯粹喜欢店里炒米线的味道,他不过是一个子承父业的小老板,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认识她,男人自作多情的行为可能会让一个女人产生抗拒,时间长了甚至会厌恶,如何来做还真的是一个需要仔细考量的技术活。

但是她每次来店里都是一个人找个安静的角落点一份最普通的炒米线,就跟她上学时候一样,这么多年从来没变过口味,或许她会是一个保守的人,一个专一的人。她很能吃,每次这一盘炒米线她能吃个精光,换做别的女生恨不得两个人分一份,但是她却不胖,生得一细柳腰,肩膀狭窄,唯有脸上有些肉,听老人说“身子瘦弱但脸上有肉的女人旺夫”,文鸯对这句话记得非常深刻,最亮眼的就数那双闪亮的大眼,一头长发过肩更显得成熟韵味。所以像路鹏这种花花公子能盯上不足为奇,但她跟路鹏又是怎么认识的?难道是两人正在谈恋爱,然后她知道了路鹏有未婚妻了?就产生了今天的事?文鸯想了几百种可能性但都被自己推翻了,他相信她是一个好女人。

文鸯抖落身上的失落感,重拾了信心打算卷土重来,调转车头在经过“时尚先生主题餐厅”时瞥眼看了一下,然后哼起周杰伦的《告白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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