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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万仞雪岭

西陵破蹇和甘无及急忙上前一左一右架住轩辕泓,封断雁大叫:“快带陛下离开这里!”说罢拉过他的马来,西陵二人同时一使力,已将轩辕泓抬上马背,封断雁拿起剑来往马后部狠狠一拍,那马儿吃痛,仰天长嘶,驮着轩辕泓疾驰而去。

众人见轩辕泓离开险地,这才都松了一口气,眼见地面抖得越来越厉害,封断雁道:“西陵,你二人快些追上去,一定要保护好陛下。赵上卿,你是文弱书生,不像我们这些武夫,什么阵仗没见过。你快些离开这里,我们这些人断后。”说罢推着赵接上了马。

赵接却道:“不忙,我且在这里看看。”只在马上拉着缰绳,并不离开。封断雁急道:“你这书呆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迂腐!现在是看热闹的时候吗?”

赵接还未开口,便听远处马嘶之声,众人仔细一看,原来是轩辕泓骑着马又疾驰回来,不多时已到了眼前,拉住缰绳翻身下马。

封断雁大惊,见轩辕泓将手中缰绳扔给自己,赶忙接过,口中道:“陛下,你这是......”

轩辕泓摆摆手,迈开大步向山前走去。虽说脚下的大地仍在不停震颤,他却毫不在意,脚步丝毫没有迟疑。西陵破蹇和甘无及见状急忙跟上前去,三人摇摇晃晃,直往山脚下而去。

封断雁急得一跺脚,也大步一迈跟了上去,众银甲军齐喝一声,尽数跟在后面,只听得一片甲胄碰击之声。

赵接大喊一声:“老将军不可!”急忙纵马过去,翻身下马,拉住封断雁,急道:“快命军士停下,此山只有轩辕氏上得,不要白白送死!”

封断雁一愣,狐疑地看着赵接,见赵接目光坚定,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脚步却也慢慢停下来,向后方大手一挥,众军士一齐停下。

封断雁指着摇晃的山峰问道:“赵上卿,你道陛下可上此山?”赵接点点头,道:“老将军,轩辕氏上古神族,自有天佑。你只放心就是。”

封断雁苦笑道:“这山崩地裂的,就算是神族,再往前走,哪里还有命在?罢了罢了,”说着“唰啦”一声拔出长剑,大声道:“陛下,老臣今日不能劝得你离此绝境,也无颜活在这世上,这条老命就交待在这儿吧!”说罢横剑便往颈中抹去。

赵接大惊失色,急忙伸手抓住封断雁的手,大叫:“不可!”他是文官,饶是年轻力壮,却仍难敌封断雁赳赳武夫之力,眼见得长剑便要划开老将军的脖颈。远处轩辕泓三人也转过身来,见情势危急,却无法过来,甘无及更急得大叫。

便在此时,只听得折极山上一声巨响,大地猛地抖动了一下,力道巨大,众人都被扔上了半空,随即重重落下来,摔在地面上。其他人还好说,赵接文弱书生,这一下可真是摔得不轻,捂着屁股直哎哟。

封断雁手中长剑被震得脱手掉在地上,却也仍在他脖颈处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鲜血滴滴落下地来。他不及查看自己伤势,急忙往山上望去,却见折极山白雪皑皑之中,一条细线显现其间,细看隐约可见一条山间小路,蜿蜒而上,直达峰顶。

此时众人都发现了这一情景,甘无及第一个反应过来,喜得大叫:“有路了!陛下,有路了!”轩辕泓也已站起身来,望着山上,不禁又惊又喜。

众人面色各异,有喜有忧有惊,赵接更是喜形于色,只封断雁望着山路,神情激动,两条眉毛不住抖动,嘴角抽搐,简直要哭出声来。

此时大地已经停止了震颤,腾起的尘土慢慢落回了地上,折极山顶上扑簌簌落下许多雪来,好久才慢慢恢复平静。

众人都不出声,半晌,轩辕泓缓缓走到山前方,步伐沉稳,目光坚定,向山顶一拱手道:“多谢神明!”说罢回身对西陵破蹇和甘无及道:“咱们走!”

西陵二人垂首道:“是!”说罢各自将马上的包袱拿下来背在身上,跟着轩辕泓向折极山走去。

封断雁跟上几步正要开口再说什么,赵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对他摇了摇头。

封断雁喟然长叹,只得停下脚步,望着前面三人的背影道:“也罢,我就在这山下等他七天七夜,等陛下下山!金副将,你带银甲军即刻返回皇城去,这七日大小军务,暂时由你措置!”

副将金旌躬身道:“是!”赵接随即道:“那我也留下来陪着老将军吧。”

封断雁摇头道:“不必!赵上卿,朝中事务就拜托你了,七日后,我与陛下一同回皇城!”说罢迈步走到一棵大树下,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赵接见他神色决然,知道无可劝解,暗暗摇了摇头,便道:“也好。老将军多加小心,七日后,我来接陛下和老将军回城!”转头对金旌道:“咱们走吧。”说罢便上了马。

金旌跪地向封断雁行了个礼,然后回身一挥手,众军士齐喝一声,只听甲胄声响,全部腾身上马,赵接和金旌在前,带领银甲军缓缓而去。

走出大约一里地,赵接回头向折极山望去,只见山峰巍然,轩辕泓三人身影已不可见,只有老将军封断雁,横剑坐于树下石上,如一尊雕像,岿然不动。

轩辕泓上山之路倒是轻松自如,一路上绿草如茵,微风徐徐扑面,三人走得很快,不一时走出几里地。甘无及第一个放松下来,摇头晃脑地看着风景,边走边道:“真是想不到,都说这折极山荒凉,原来这么漂亮。”

轩辕泓却无心看这风光,脚下不停,只管往前走。西陵破蹇也不出声,只跟紧轩辕泓脚步。甘无及见二人无甚反应,自己也感索然无味,便不再说话,拉一拉肩膀上的包袱,默默地跟着往上走。

又走了大约一炷香功夫,只见山势变得陡峭起来,路越来越不好走,脚下草地越来越稀疏,偶尔有一片也是枯黄枯黄的,有的地方干脆就是光秃秃的石头。风也冷了许多,而且越刮越大,卷着砂石,呜呜作响。

西陵破蹇边走边取下肩上的包袱,伸进手去扯出一件狐裘,通体洁白,甚是名贵,递给轩辕泓道:“陛下,风大了,往上走就到了雪地,穿上大裘吧。”

轩辕泓停下脚步,回身看了看西陵破蹇手中的狐裘,苦笑一声道:“刮点风我就要穿上它,等到了山顶,还不知是怎样。神明见了,岂不笑我?收起来吧。”说罢继续向上走去。

西陵破蹇无奈,只得把狐裘包起来,刚系好包袱,一阵冷风吹过,只觉有东西轻轻扑在脸上、嘴里,他微一抿嘴,凉凉的水珠便润湿了唇角。

西陵破蹇眉头一皱,还未出声,便听甘无及叫道:“雪!下雪了!”话音刚落,便见方才晴好的天气,此时已经变成阴云密布,不一会儿漫天的雪花便纷纷洒落下来。

三人站住脚步,轩辕泓抬头望去,不远处一条雪线,隐约将山体分隔为上下两段,便回头对西陵破蹇和甘无及道:“前方就到雪岭了,把包袱都给我吧。”

西陵破蹇不知轩辕泓何意,但听他吩咐,便将手中狐裘递过去,甘无及也递过自己背着的包袱,轩辕泓接过,背在身上,轻咳一声,正色道:“西陵破蹇、甘无及听旨!”

二人一愣,急忙跪倒,只听轩辕泓道:“西陵破蹇,甘无及,你二人不许再跟着我往上走,即刻返回山下,不得有误!”

二人闻言一惊,都抬起头来,甘无及先道:“陛下!你要我们下山?”西陵破蹇也不解地看着轩辕泓,问道:“陛下要自己上山去?那怎么成?”

轩辕泓点点头道:“是的,你二人不必随我上去了,前面的路,只能我一个人走。”

西陵破蹇急道:“不行!”话一出口便觉得唐突犯上,忙低头道:“西陵该死!陛下恕罪。”甘无及也道:“陛下岂能孤身犯险?甘无及恕难奉旨!”

轩辕泓笑道:“看把你俩急的,起来说话。”见二人站起身来,轩辕泓叹口气道:“方才说封老将军多虑,我看你二人也和他不差什么。”

西陵破蹇道:“陛下,今日不管怎么说,我们俩也要和你一同上山去。要我们扔下陛下自己下山,恕我们难以从命!”甘无及也道:“我二人自先祖起即是轩辕氏近身侍卫,只有救人帝脱险的份儿,却绝无将陛下置于险境,自顾自去了的道理。请陛下收回成命。”

轩辕泓摇头道:“旨意已下,岂能收回?你二人既是自先祖起便为我轩辕氏侍卫,自然是忠心耿耿,君命不可违的道理,不用我再说吧。”见二人还欲争说什么,又道:“不必再说了,这就下山吧。不许跟过来了。”说罢背起包袱转身便走。

西陵破蹇和甘无及急得手足无措,两人面面相觑却都无计可施。少顷,那雪越发下的大了,见轩辕泓已走出十余步,西陵破蹇暗暗一咬牙,转头见甘无及也正盯着自己,眼神充满期许,两人心思一样,互相一点头,便不作声一同跟上去。

轩辕泓正自顶风冒雪前行,路越来越不好走,走到一个小斜坡处,忽然脚下一滑,一声竞叫,侧身便摔倒在地,顺着斜坡滑了下来。后面的西陵破蹇和甘无及同声惊呼,一起抢上前来扶住轩辕泓。

轩辕泓惊魂稍定,站起身来,望着身边的二人,脸色不豫,正欲开口,忽地一眼瞥见二人身后不远处有一团毛茸茸白色的物事,雪地里不甚显眼,若不是在动来动去,还真的不易发现。

西陵破蹇见轩辕泓盯着自己身后,神色惊讶,便回头一看,也发现了那团白毛,心道这折极山神秘诡异,不知有什么异兽出没,急忙转身护住轩辕泓,只见甘无及已经一纵身跃过去,抽出佩剑护在身前,见那团物事蠢蠢欲动,便欲一剑刺过去。

剑刃甫到半途,只见那物事忽地身形一窜,立起来近一人高,甘无及吓了一跳,不及细想,剑尖上挑,找准咽喉部位正欲挺剑直刺,却听那物尖声喝道:“小甘!你想要我的命吗?”竟是个娇嫩的女声!

甘无及一怔,急忙撤剑,向后跳出一步,仔细看去,只见眼前立着一个身披狐裘的少女,身形娇小,笑靥如花,一双明眸含喜含嗔,瞪着自己不语,却是公主轩辕湍湍!

甘无及大惊,急忙扔掉手中佩剑,跪倒在地道:“甘无及该死!冒犯公主,请公主恕罪。”

轩辕泓和西陵破蹇也急奔过来,都惊讶地不知说什么好。轩辕泓大步走到轩辕湍湍跟前,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半天道:“湍湍?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样,是不是吓到了?”

轩辕湍湍得意地笑笑,道:“没事的。小甘,你起来吧,你也不知道是我嘛。皇兄,小甘是为了护驾,你别怪罪他。”

轩辕泓摇了摇头,回身对甘无及道:“你起来吧。”甘无及站起身来。轩辕泓又对轩辕湍湍道:“你是从皇城一路跟着我们来的吗?”

轩辕湍湍笑道:“是啊,我偷了一身铠甲,混在银甲军里,一路跟过来的。你们都只顾着封老将军,银甲军军士又多,互相不认识的也是有的,所以一直没人发现。方才山崩地裂的时候,我就先跑到前面躲起来。我知道皇兄你一定不会打退堂鼓的,所以等到一切安定之后,我就偷偷跟在你们后面,你们也只顾着往前走,不往后看。要不是刚才皇兄你回头看到我,我就跟着你上山顶啦!”

轩辕泓皱眉听她说完,脸色一沉,怒声道:“大胆!”西陵破蹇和甘无及见他忽然震怒,都吓了一跳,急忙双双跪倒。

轩辕湍湍正说得起劲,不防一见皇兄勃然作色,吓得急忙闭上嘴不敢再说,见轩辕泓脸色阴沉得可怕,不由小嘴一扁差点哭出声来。

只听轩辕泓斥道:“你越来越胡闹了,简直放肆至极!你道我此番来这里,是来玩耍的吗?神明有知,岂不怪罪?还有,竟敢去偷银甲军铠甲,知道自己犯了多重的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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