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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魔皇之恩

九翙天骄惊讶地望着女娲,不解道:“弟子跟随娘娘以来,一心修炼,并无他心,这情劫不知何来?”

女娲走几步坐到一块山石上,命九翙天骄近前来,缓缓道:“你兄妹三人本是大荒初成之时,千年灵苞孕育,根深性灵。当年神农遍尝百草,造福万民,于清玉山之上觅得灵苞,一株三色,吸天地之气日精月华。神农便将它采回来,之后玄苞与青苞同时盛开,生你两个兄长玄鸩与青翎,跟随神农修炼已历数劫,道行深厚。而赤苞迟迟不开,神农便带回来交于我,希望可以开你灵性。恰好那日羲皇在此,他为你推演天数,发现你曾得搭救之恩未报,是以踌躇不已。我上奏天帝,允你他日时机成熟之时可报答此恩。如今混沌作乱,大荒数件神器纷纷应劫,须有你以自身神力下界助火,可助轩辕人帝带领民众渡此劫难,又能完你劫数。你自跟随我修炼以来,神性初成,只待此劫一过,便可更进一步。”

九翙天骄含泪跪地道:“弟子既上应天劫,避无可避,自当下界,但弟子自思受娘娘恩惠,无法报答,若得平安渡劫,再回大荒,那时弟子愿再入娘娘门下,望娘娘收留!”

女娲微微一笑道:“待得天劫一过,你便不是现在了。再说,我此一番运作补天阵,须耗费我许多气力,能不能等你回来,都还未定呢。”

九翙天骄泣道:“还请娘娘上禀天帝:天骄愿相助娘娘,待此阵功成,再下界去完劫。”

女娲笑道:“天数已定,岂可随意更改。”

九翙天骄道:“那...我怎么去寻对我有恩之人?又该如何应劫?求娘娘指点迷津。”说罢便磕下头去。

未及起身,便觉得有一个高大身影挡在了身前,九翙天骄抬头一看,只见伏羲背着双手,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九翙天骄急忙见礼,伏羲道:“你起来。天意广大,玄奥多变,连我们也不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只需顺应天意,下界去后,一切自见分晓。”

九翙天骄站起身来。伏羲又道:“至于你的恩人,我倒略知一二,不妨说给你听听。天骄,你可听说过魔皇究戾?”

九翙天骄瞪大眼睛摇摇头,伏羲接着道:“魔皇究戾本是一道万世魔灵之气所生,我们都在他之后。这魔灵为万魔之祖,自大荒未成之时已隐藏在诸气之中,待天地初成清浊已分,此灵气随道借力得形而成魔皇,无处不在,只天帝与他打过照面,连我们也未曾见过。大荒中之恶神煞神,几乎都借过他的万世魔力,所以尽管未见他做过什么坏事,但这些恶事也都大多要算上他一份。”

九翙天骄点点头,见伏羲笑容意味深长,心中一动,问道:“神尊,难道他便是…”

伏羲点头道:“没错,他便是你的恩人。当日你兄妹三人灵苞孕育之时,因你所栖赤苞娇小玲珑,鲜艳夺目,恰有牵机鸟飞过,差点将你当作果子吞了下去。那时可巧魔皇究戾路过,见此苞已开育在即,一时起了恻隐,将牵机鸟驱赶,这才有你如今,否则你早就成了那鸟儿的点心了。

“因你修行多年,已通灵性,将此番搭救之恩铭记于心,缠绵不已,要在适当时机报了此恩,修行才可更进一步。”

九翙天骄道:“敢问神尊,那魔皇现在大千三界吗?”

伏羲摇头道:“魔皇究戾神力无边,性情古怪,当年他与天帝赌赛收服混沌,后来盘古大神化生天地,他自感有愧,便自我放逐,不知去了哪里,连天帝也无从察觉。只是当日他与天帝以太玄化一旗万年不动为约,若此旗一动,则魔皇便再次出世。今早天帝诏我前去,只见那太玄化一旗无风而动,上面竟显示出你的名字。天帝言道那魔皇必已出现,只是无人知道他到底在哪儿。不过他既与你有缘,想来你所到之处他会出现,也未可知。”

九翙天骄听罢喃喃道:“那旗上居然有我名字……但弟子道行浅薄,又怎能担此重任……”

女娲笑道:“你虽自谦,但那道行浅薄四字,从今休再提起。你是我身前弟子,比之大荒诸多修炼之人,已是不知好了多少。再说今时今日,你此身必有天道护着,今早你曾两入亘隙周围结界,你仔细想想,除了我们这些人,还有谁去过?你道那亘隙周边,是谁都可以出入的吗?”

九翙天骄听罢脸红道:“弟子愚钝,娘娘息怒。”

女娲笑道:“我倒并不气恼,只是看你心里惧怕,这倒也是常情。也罢,前路已定,却也是吉凶莫测。天意玄妙多变,连我们也不能事事明了。你下界之后,当有多件大荒神物相随,几位神尊都如此慷慨,我又怎能小气?”

说罢便随手抓起一把黄土,又四下看看,从旁边一枝青藤边捋下一把香草来,将汁液挤到黄土之上,团起泥巴十指捏动,不一会儿便捏成了个一指长短的小泥人儿,看去是个伶俐的小姑娘,女娲笑道:“我最喜这茝草清香。”又在背面写了几个字,转头对伏羲道:“大兄,借你一口气。”

伏羲笑道:“还是那么爱抟泥人儿。”说罢便在那小人儿上面吹了一口。

一时见那小人儿竟手舞足蹈活动起来,在女娲手上转了几个圈圈后,渐渐停住,随后手脚收到身前团成一团,竟变成一个黄黄的玉人儿,晶莹剔透,煞是可爱。

女娲将玉人递给九翙天骄,道:“此宝初现大荒,就名置偶吧,虽是我一时起意而制,不如其他神尊的宝物来头那么大,但却是你的替身,若有时难以脱身,可不动声色便相助于你。你既有情劫,想来必定要与那魔皇纠缠,他若胁迫于你,你还可用此替身与他周旋。”

伏羲听罢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女娲看了他一眼,嗔道:“几位神尊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身,哪里会想的到这些。”

九翙天骄不由脸色通红,嗫嚅着接过玉人儿,见那小物事十分可爱,面目跟自己还真有几分相像。女娲道:“你此番回去接着修炼,不可松懈,时机一到天机自现。我今日开阵,便不再出去了,你也不必再来,我也不再见你们。”

九翙天骄一呆,见女娲神色从容面带笑意,心知多说无用,流着泪向伏羲、女娲磕了几个头,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女娲望着她背影,半晌无言。伏羲知她与九翙天骄今日分离,再会无期,心中必定不舍,却也不知该如何开解。

一时女娲开口道:“大兄,你回去吧。”伏羲看看她,面现不忍之色,道:“真的不要我在此相助于你?”

女娲微微一笑,道:“既知天意,你我又怎可随意而为。不过你也不必为我担心,此阵威力巨大,想来无碍。”

伏羲不语。女娲看看他,笑道:“若我真的招架不住,自会向你们求助。你快些走吧,若天帝怪罪下来,岂不又多生事端。”说罢抬头看看日色,又瞅了瞅地上的日影,道:“时辰快到了,我要开阵了。”

此时山谷中诸多侍女与力士都已出谷,只剩伏羲与女娲二位神尊。女娲正欲运神力将火堆燃起,伏羲忽道:“慢着!”

女娲一愣,却见伏羲伸手向阵中一指,不一会儿便见地面上大小石堆纷纷移动起来,由慢到快,小石堆在大石堆中不断穿行,过了好一会儿,石堆才悉数停住。

女娲看时,见八个大石堆占定八个方位,其余小石堆罗布其间,形成一个新阵法,虽然还是那些石头,但看上去群山绵绵一般,更加严谨周密,暗合方位,颇具气势。女娲稍运神力,便觉阵内风雷滚滚,大河滔滔,比之前阵势强劲了不知多少倍,不由得又惊又喜,笑问伏羲道:“这是你新制的阵法?叫什么名字?”

伏羲道:“我新创制此阵,还没定名呢。你那应元补天大阵,威力虽大,但我曾试着行阵,却总觉得尚有不足。虽是你悲悯之心,但对付那些邪魔外道,却无暇自保,且连个出口都没有。我这阵法,可攻敌,可自保,你只管在阵内发力炼石,到紧要关头还可出阵而走,此阵自会运行无碍。”顿了顿又道:“不可一味逞强,若势头不妙,该走便走。”

女娲笑道:“多谢大兄相助。只是天帝若又怪罪你多事,那便如何是好。”

伏羲摇头道:“其实在先燧皇之事,天帝已是痛心不已。大荒成就已久,你我一同之人已凋零得差不多了,天帝身边已不剩几个可用之人了,所以你只管放心,他必定不会怪罪。只是你,一定多加小心。”

女娲点点头,放眼四望,叹道:“大荒这美好景象,不知日后得不得见了。”说罢,对伏羲一笑,转身下山。

伏羲呆立半晌,暗暗叹息一声,随即也下了山,出谷而去。

九翙天骄含泪离开胥离山谷,大荒之广,却不知该去向何处。今早几位神尊的话一一在她脑海中闪过:神农与轩辕欲言又止,只命她回来问女娲便知。伏羲女娲两位神尊告知自己须下界历劫,却也无法尽言。

听娲皇的意思,大荒不日还有一场大难,到时只怕娲皇自己都要牺牲,只是自己也帮不到神尊什么,因为那时自己应该已在下界大千。而现在,自己连去哪里、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拖着步子,在山路上慢慢地走着,脑子里乱想着一些事,却又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觉得走得累了,这才环顾四周,也不辨这里是何处,往正前方望去,发现竟是亘隙方向。

九翙天骄苦笑一声,心道自己看来真的是要下界去了,居然不知不觉会往这里走来。事已至此,她干脆也不再多想,停下脚步来想歇息片刻,这才感觉到手里一直握着一物,低头看时才想起是女娲所赠的小玉人儿,晶莹圆润,甚是可爱。

她将玉人儿拿到眼前细看,是个圆圆脸梳着丫髻的小姑娘,面貌跟自己还有几分相似。在手中把玩片刻,忽然感觉玉人儿背面似乎刻有几个字,便翻过来,正欲细看,忽觉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抬头一看,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从从她头顶飞过,遮住了半个天。

九翙天骄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喜万分,急忙大声叫道:“大哥!”那黑影正是千年玄苞所诞,九翙天骄的大兄长--玄鸩。

玄鸩听到叫声,往下看时见是九翙天骄,不禁一愣,但却未停留,仍是急急飞过,直往常羊山而去。

九翙天骄心下奇怪,便起身欲追过去看看,未至半空便见一道身影从天上掠过,速度奇快,疾逾闪电,往玄鸩行进方向追过去。虽是一瞬间,九翙天骄也已认出居然是神农,追着玄鸩前行的方向而去。

九翙天骄急忙紧跟着追过去,虽是慢一些,但仍可见前面二人的身影。她心下奇怪,大哥玄鸩和二哥青翎自神农退隐之后,也都自己躲起来修炼,自己许久不曾见过他们,今日为何见玄鸩如急忙奔逃一般,神尊又因何追赶他,令人不解。

九翙天骄跟在后面,却见前面两人转过一座高山便不见了,她心下焦急,不由得攥紧了小玉人儿,却忽然感觉身体轻盈,似乎增加了不少气力,忙加快飞过去,转过山来,却发现两人已停在半空,玄鸩手中托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竹筐,与神农对面站着,冷着脸不语。

两人对峙片刻,神农先开口道:“玄鸩,你好大胆子,竟敢盗取神农笥,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九翙天骄这才知道玄鸩所为,不禁大惊失色。今早她来至亘隙之时,神农已经收好刑天残躯,但她已从白泽口中得知大概。如今大哥玄鸩逆天犯上,竟然私自从神农隐居之处盗走神农笥,不知要行何事,看神农面上虽是不动声色,但内心必是大为恼怒,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玄鸩“扑通”一声跪倒,含泪道:“末将不敢。帝尊,敢问刑天何罪?为何身首异处?”

神农淡淡地道:“你起来,此乃天意。大荒本无神农笥,既应天意而生,与此物有关联者必应天劫,你可明白?”

玄鸩不语,神农摇头叹道:“你修炼已久,道行深厚,我知你现在已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今日一早你尾随羲皇上了九重天,听到了天帝和他说的话,是也不是?”

玄鸩眼中精光一闪,急急道:“帝尊,此番连环大劫,大荒陷入乱局,众位神尊忙于招架,轩辕一族牵连甚多,这是我们再图大事的好机会!刑天经此一战,神力大增,现在我们只需将他身首相合,便可……”

神农气恼地直跺脚道:“唉,我早知你想些什么,你只知刑天神力大增,却不知天帝的用意是在哪里。天意玄奥,天威难测,你野心太大,如此行事,倘若天帝震怒,降下责罚,到时连我都无法保你,你可知道厉害?”

玄鸩还欲再说,神农抬手阻止道:“你就算盗取刑天身躯,看现在情形,你可还能去到常羊山?就算去得到,凭你的法力,能取得那刑天首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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