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温言把这一碗药喝干净之后,长睫颤了颤,抬起了脸,一双眸子乌黑,看到了上弦思,他笑了。
“娘,别哭。”
上弦思一惊,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感觉到了指尖一片的湿润。
或许是因为母子连心,这具身子对小温言带着浓浓的感情,她竟然控制不住这些类似于本能的行为。
“娘没哭,娘是欣慰,小温言醒了。”
她抬手摸了摸小温言的脑袋,手刚触摸上就是一顿。
好烫。
小温言的烧,还没退。
小温言眼睛眨巴了两下,看到了一旁的澹雅,迟疑了。
这个人跟他长得好像……
他怯怯的抓住了澹雅的衣袖,没有从澹雅的脸上看到厌恶,松了一口气。
缓缓的把自己的小手放进了澹雅的手中,紧紧的握着澹雅的一根手指。
“娘,是爹吗?”
他的小脸发白,似乎是害怕听到什么。
转过头急切的问道。
上弦思一愣,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赚取积分,给小温言做亲子鉴定。
“乖,先睡吧。”
她笑着把小温言揽进怀里,轻摇着。
本就是被苦味刺激醒的小温言睡意阵阵,也不消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从记忆里,上弦思知道小温言因为没有爹受了不少委屈,甚至也不敢去学堂,因为会被欺负。
也幸得原主是个懂字的,所以悉心教导之下,小温言比起学堂里卢秀才的学生还要听话乖巧。
可没有爹,依旧是小温言心中的痛。
上弦思看着澹雅,脸上带了一抹歉疚:“真不好意思,孩子烧糊涂了。”
她从床上下来,继续去煮药。
除了那些治疗伤寒的药,还有一些,是给澹雅治疗的。
他流了那么多的血,得补补气血才行。
“我还给你找了一些补气血的草药,等会儿我煮了之后你喝下去,应该会恢复的快一些。”
上弦思把刚刚煮药的那个陶罐清洗干净,又抓了旁边的一堆草药放进去。
澹雅一愣,抬脚下床想要下来帮忙,可是大腿却一阵的疼痛,丝丝缕缕的疼痛几乎让他动弹不得。
“嘶……”
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把自己的外袍往旁边一甩,露出了被鲜血染湿的裤子。
原本雪白的裤子瞬间被鲜血染透。
他眸光一沉。
倒是也不敢动了。
上弦思把药煎上去,下面又添了两块木柴,拍了拍手,连忙跑过来。
“你别动。村子里面没有管用的大夫,只有一个李老头,开一堆的药也不一定有用,还会讹你大笔的银子,所以你安静等着,我的这些药你喝下去之后会好一些。”
至少能够安稳住伤势。
上弦思瞧着澹雅腿上的血,皱眉,一边从箱子里面翻出来了自己的一条裙子出来。
灰色的布裙被洗得干干净净,磨的有些旧了,却胜在宽大能穿。
往常,冬日的时候,是在里面穿上厚厚的棉裙,外面这个夸大的裙子的,如今刚好可以给澹雅穿。
“你要我穿这个?”
澹雅眸光一闪,似是有些迟疑的看着上弦思手里的这条裙子。
如他仪表堂堂的七尺男儿,穿裙子?
“你的衣服必须要换下来才行,不然跟肉黏在一起,之后怎么搞?”
上弦思把裙子往他怀里一塞,直接转过了身子。
“我又不看你的。”
澹雅脸色僵硬,怀疑中的这一条裙子似乎有千斤重,他连看上一眼都没有勇气。
“再说了,我给你换洗衣服的时候什么没有见过,赶紧换了,一会儿粘起来了就不好了。”
上弦思清咳了一声,朗声说道:“难不成你想等着你这衣服跟肉合二为一?”
古人就是麻烦。
都到这种情况了,居然还磨磨唧唧的。
上弦思听到了澹雅说话,也不在意,继续坐在炉子前煎药,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一些。
这药不仅可以补气血,也能止血,澹雅又流血了,得快点吃药才行。
院子里面似乎进来了人,上弦思听到了脚步声。
鞋子踩在院子里的干树枝上,发出干脆的声响。
如今已经是下午,谁能过来?
“不知道姑娘还在家吗?”
卢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喊了一声。
想到那个德高望重又总是莫名看她的男子,上弦思身子一僵。
“有人来了。”
澹雅已经换好了衣服,那身里衣依旧穿着,只是把裤子脱了,外面罩着上弦思的那条裙子,瞧着贵气散了不少。
可眉眼之间的清贵之气,依旧让人不敢小觑。
上弦思抬眼看了一眼,抿唇,或许有些人就是如此,哪怕衣着简陋,可依旧不敢让人小瞧了去。
“若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尽管来问我,别怕。”
澹雅瞧了上弦思一眼,柔声说道。
他整个人都躺在床上,那一条裤子被他当成了绳子绑在了腿上,阻止腿继续流血。
一面,他竟然还从衣服里面掏出来了一瓶药粉,撒在伤口上后,血也慢慢止住了。
她跟卢生没仇没怨的,倒是没怕。
应了一声,上弦思出了门。
院子里,卢生负手而立,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漠,往周围看了一圈,他眼中隐隐还带了凉薄的嘲意。
“你,是不是为了房子的事情过来的?”
上弦思走出来,站在卢生的不远处问道。
卢生转头,见了上弦思之后,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是,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收你银子,可地契毕竟没在你这里,你想要继续在这里住的话,那可是要签个字,压个字据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张纸。
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而且是繁化了的,瞧着工整,可她看了半天也只瞧出来几个字。
“无要求。”
“卖。”
“嫁。”
房子难道还要嫁人吗?
上弦思心里嘀咕着,面对着这一张的鬼画符也只感觉头疼。
不敢确定的东西,她可不敢签。
“你像是往常一样,在下面签个字就行。”卢生指了指这张纸最下面空白的位置,似是感叹的说道:“记得当初见你写的字,写的可是不错,如果是男子的话,说不定还能进京考个秀才。”
笑着说的话,他眼里却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