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光，卫百苏看见殷离恨点了点头。
还不等她继续问那个人到底是谁，卫百苏已经听见他张口说道：“那个人……是我。”
须臾的沉默后……
“什么！”
卫百苏反应过来后，就是下意识地低呼了一声，又觉得自己方才似乎音调拔高了一些，赶紧捂住了嘴，仔细地听周围的动静。
确认自己方才的那一声，没有引来旁人，她才咬牙切齿地瞪着殷离恨，继续说道：“你知道么，今日若不是你那扔出的石子打中了我，害我失了平衡，洒了菜，我便能寻机接近凤羽绯了！”
“别告诉我你是不小心的，我不信！”卫百苏又补上了一句。
尽管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也真的这样说了，可当她听到殷离恨下一刻的点头承认，她心里的火气还是忍不住地往上又涌动了几分。
“你为什么那么做？”
卫百苏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在问出这句话后，语气里带了几分气急败坏。
殷离恨却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了一句：“你可知道今日和凤羽绯一同用膳的是谁？”
不说这个还好，一听殷离恨居然提了这，卫百苏只觉得额前的青筋都一阵地跳动起来，没好气地说道：“若不是你的阻止，我自然就能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那人，是凤梅渡。”
平静的一句话响起，落入卫百苏的耳中，却一下子打散了她不少的怒气，她眉头皱了起来，问道：“你确定是他？”
殷离恨点了点头：“彼时，我还在花园里浇花，亲眼看着他们两个走入凉亭中落座，不会有错。”
其实在问出那句话之后，卫百苏就恨不得直接咬断自己的舌头算了，依着殷离恨的性子，他从来不会是个说不确定的事。
“所以，你是担心我被凤梅渡认出来，才故意让我打翻了菜碟。”
殷离恨听得出，卫百苏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火气，知道她已经明白他的用意，笑着说道：“当时情急，我无奈之下才伤了你，晚上除了来给你送吃的，也是要给你赔罪。”
卫百苏瘪了瘪嘴：“赔罪就罢了，我又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闻言，殷离恨微微一怔，目光深深地看着卫百苏，轻声说道：“和你相识到如今，倒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
被那双深邃若黑曜石般的眼眸盯着看，卫百苏只觉得浑身开始不自在起来，目光闪躲地避开和他的对视，有些顾左右而言他道：“这几日我倒是听说了不少丞相凤鸣昊，那个分散多年回来的长子，你见过他么？”
殷离恨如何不懂卫百苏在岔开话题，心中失笑，倒也索性顺着她的话应道：“我也听说了此事，只是那位凤大公子，深入简出，我身份不过是个粗使小厮，还没有找到机会见到。”
卫百苏眉头越发皱紧，前世的时候，她倒是有听闻，丞相凤鸣昊在凤羽绯前，还有个儿子，只是后来也并不没有找到的消息。
怎么如今她重活了一世，除了改变前世的一些事外，倒也让凤鸣昊找回儿子了。
这几日来，但凡送往这位凤大少爷院子里的菜肴，都是最好最上乘的，可见凤鸣昊对他这个找回来的便宜儿子，是十分上心的。
“或许，我想可以从这位凤大少爷下手！”
卫百苏还是将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
殷离恨却并没有马上应答什么，而是片刻的沉默后，她才听见他说道：“你想的是，确实未尝不可，但是不可操之过急，能得凤鸣昊欢心的，定然不会仅仅因为这位凤大少爷，身上流着他凤鸣昊的血之故，一定里面还有其他玄机。”
这点，卫百苏倒是认同的，殷离恨劝她耐心，她倒也觉得是该注意，毕竟凤梅渡和丞相府有联系，若是被他撞见，只怕她这小婢女的伪装身份，是要不保的。
想着，卫百苏点了点头，说道：“我只是把想到的法子告诉你，至于何时做，自然是要合适的机会，才行动，我会量力而行的。”
趁着如今有这样一个相处的机会，两人索性将这几日在丞相府中，所得知的情报进行互通。
“咚咚咚咚咚！”
遥遥是五更天的更鼓声响起，两人才惊觉时间已经不早，卫百苏连忙说道：“你快点回去吧。”
殷离恨也正有这个打算，站起身来，临了离开还是又叮嘱了一句：“行事一定要谨慎，若是没有把握的事，切莫不可冒险，或者找机会让我帮你。”
男子低沉的嗓音，仿佛化作一股暖流，借由耳朵，慢慢地融入周身，卫百苏只觉得心跳的有些紊乱，她强自淡定地点了点头，让语气听起来没有过多的情绪外泄：“好。我会注意的，你……”
顿了顿，卫百苏抿了抿唇，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说完：“你也要小心。”
“我会的。”
话落，殷离恨不再多做停留，轻手轻脚地打开虚掩的柴房门，走了出去。
柴房内，卫百苏听着外面的门锁重新锁上，还有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只觉得有一瞬间的怅然若失，她有些失神地望着紧闭的房门发呆。
待到回过神来时，卫百苏的手抚上自己的心口，那心跳，依旧快的失了平常的节奏，这柴房之中，她的鼻翼之间，甚至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殷离恨，你和我……究竟……”
仿佛是喃喃自问的话，说了开头，后面的话，此时此刻在她的心中，却是无解。
卫百苏只觉得心中涌上一阵烦躁，她猛地摇了摇头，将那些纷乱的心绪甩掉，强自闭上眼，让心放空。
接下来，还有许多的事，等着她去做，有些念头、有些事，还不到非要面对的时候，她……还是选择逃避吧。
……
漆黑的柴房中，渐渐有了明光，尤其外头有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传来，瞬间唤醒了卫百苏。
她倏地睁开双眼，正好看见自己的柴房门被打开，开门的，还是昨天带她来的那个家丁。
“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家丁惜字如金般地丢出这么一句，就保持沉默地站在柴房外，目光还是冷冷地看着卫百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