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复杂的意识交织在一起,大概才是致使我昏迷了两天的最大缘由,我是挺不敢醒来的。装到最后我又想再这样装下去肯定是得穿帮的,这天大地大的,世人那么多,我身上又没有那么明显的特征,他怎么就能知道我是辛可茹了呢?反倒是我一直检查不出来病症的昏迷不醒,到时候装得露出了马脚才更加可疑。
这样一想,我就趁着没人的时候醒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房间外有人看守,那个风都大少主每天都会来看我,每次他来,我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这一眨眼可能就是成千上万的生灵的性命的。
我动静很小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坐到了桌子旁开始思考:他不会是已经知道了吧?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要不然他为什么要救我还每天来看我?不把我和那些贼人一齐干掉,以防万一走漏了风声,影响到他们攻打蓝灵谷的计划啊?不会吧,他怎么可能知道的呢?这天下人多了去了,我脸上又没有写上辛可茹三个大字,并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我的身份的啊!
可能与不可能交织在我的脑海中,纠结得我神经错乱,猛然抬头看见了房间里那扇被风吹得大开的窗户,正犹豫着要不要趁机冒险逃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门开了,门口的两个护卫恭敬地叫他“主人”,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他的眼神都是恍惚的。
“你终于醒了?感觉如何!”他一开口,我就更加恍惚了。
这略带关心的声音让我三分好奇三分惊诧,剩下四分开始打起精神汇聚目光细细去看他,他身材高挑,风姿特秀,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像一座巍峨挺拔的高山,精气神十足。五官挺立在那与周身散发出的凌然气质全然不同的皎白面颊上,俏而不媚,平白多添了历经沧桑的成熟和冷冽。
我一时间又恍惚了,难道我那天迷糊中见到的不是他?
此刻一袭深棕黄褐色长袍在身,衣袖宽大,一头黑发只由两鬓须发后绾,贴背青丝垂落,这装束本该是给人一种飘飘何所似之感的,同他周身的气质更是不搭,我说不上来哪里别扭。
“还好!”我看了他好久才回话,他到也是不急,任由我的眼神放肆在他身上扫荡。
“在下风都何洛!”
“河洛?”我当然只能在心里念叨着:河洛,洛河,真的是封洛河啊!
“怎么?小姑娘你——听说过在下?”这次轮到他来细细端详我了,他的语气是客气清和的,目光也是和善的,但在我看来,可能是我自己太过心虚导致的,觉得这还是颇有种试探的意思。
“没,没,我怎么~!”我愣愣地回道,一点儿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是在试探我知不知道封洛河就是风都少主?还是什么的啊?
“是啊,我都忘了那回事,你怎么会知道的呢!”他笑了笑,轻声道,又像是在自个嘀咕。
我不明所以,就跟着他的笑皮笑肉不笑地干巴巴地笑了笑,大概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可能他也觉得我这哭不哭笑不笑的样子太难看了,所以不笑了,不跟我来软的了,先礼后兵,颇显正经地开始问话了。
“我,我叫白,白茹!”我隐约看见他袖子里装有一支笔,那是周木白送我的画笔,看着那里我脱口而出,“雨都人!”
他似早有预料一般地点了点头,继而从袖子里拿出了那支画笔:“这是你的?”
“嗯!”我看看他,莽撞地伸出手欲一把抓,我就是死我也要和这支笔一起。
他宽厚的手掌一闪,我落了空,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继续带着笑意。我不明所以地瞅着他,满眼都是委屈。
“别怕!”如果我眼前这个人不是封洛河,我该是不会如此怯懦地还需要一个陌生人用这两个字来安慰我的,此刻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着数不尽的黎民百姓的性命,我担不起,更是赔不起的。
“这支笔是谁送给你的?”
“怎,怎么了?有,有什么问题的吗?”
他似笑非笑道:“方才被那些歹人欺侮的时候都不怎么害怕的,怎么现在就如此羞怯了啊?”
“对了,是你救了我的吧,谢~谢谢!“我也想把舌头捋直了,可她就是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了。
他微笑示意我不用那么拘谨:“白姑娘,不用害怕了,我已经帮你解决掉那伙儿贼人了的,你现在已经安全了的。”
“啊哦,谢~谢!”我还是目露警惕之色,语气弱弱,要是我不知道他是封洛河也就罢了,关键是我知道了啊,这就导致了我在他面前比在那些强盗面前还要提心吊胆,别扭得不行。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救你的吗?”正常情况下这句话应该是我主动问他的。
我无辜地瞅着他,很小幅度地摇了摇脑袋。
“这支笔是周木白送给你的吧?”
“啊?啊?啊!?”
“雨都的画界小泰斗周木白!”
他居然知道周木白,等等,让我捋一捋,他是因为这支画笔才救的我?那他是因为周木白所以救下的我?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奋力地大幅度点了点头,面露讶色:“阁下是风都的,居然也认识周木白?”
“我儿时曾去过雨都,有幸结识了周木白。”他轻笑道,语气像是在谈论一个很相熟的朋友,“木白自幼便天赋异禀,异于常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虽然还不满十周岁,但是在我看来,他的画技确是甚于了不少俗世画师的···”
我巴望着大眼睛看着他,他这可是大赞周木白的,原来我是沾着周木白的光才得救的。
我的警报解除了,苦闷的心里顿时甜滋滋了一会儿。
“对了,白姑娘,你是怎么认识周木白的啊?据我所知,这支画笔应该是周木白的宝贝的,他该不会是能这么轻易送给别人的吧!”他的语气大耳听起来像是疑惑,不过细细听去倒还像是在试探。
我脑海里的警报再次响了起来,他认识周木白,那应该也知道周木白入宫的事,他不会跟周木白还有往来的吧?周木白不会同他提起过我的吧?我有些惊愕地看着他。如果我说这支画笔是我从周木白那儿偷来的,他会如何处置我这个盗贼的呢?直接把我碎尸万段,那是不是就彻底解了辛可嘉和爹爹的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