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意思。”姜荼歌轻笑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侧眸凝着姜琬音，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再过几日就该启程回离京了，你也该回赵府看看，赵寒彻到底是你的大表哥，为了你才沦落至此，姜琬音，你该心怀感恩的。”
无论赵寒彻到底是出于何种心态才来到衢城，领了这个要命的活，可到底还是为了姜琬音，若是姜琬音心中无半分触动，那赵寒彻当真可怜的紧了。
姜琬音闻言，皱了皱眉头，看着满脸晦暗的姜荼歌，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说到这里，话算是挑开来了，但是姜琬音也确信了，姜荼歌不会对她动手，至少不会是现在，更不会是在衢城内。
“没什么，不过一报还一报罢了。”姜荼歌低低沉沉叹了一声，转过身去，侧眸最后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好了，我也不多留了，先走了。”
说着，姜荼歌当真没留，带着从进来到现在都一言不发的七萝便缓步离去。姜琬音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没说话，更没有阻拦。
等到姜荼歌与七萝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后，碧桃连忙反身将门关上，看着姜琬音惨白的脸色，心里便如擂鼓一般，躁动难安。
“三小姐……”碧桃欲言又止，可瞧着姜琬音的模样，她却又不敢多说什么。但是想到方才大小姐眼中的寒芒，她都不由得心惊难捱。
说到底，府中上下，便是相爷在，顶多是疏远大小姐，也断然不敢拿大小姐如何，更何况外家孱弱的三小姐呢。若是大小姐当真要报复，谁也顶不住。
起码，那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绝不会坐视不管。
姜琬音身子晃了晃，突然一把拽住碧桃，神色惊慌道:“你立马派人去问，问清楚了，赵寒——不，大表哥出了什么事？”
碧桃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待看清她脸上的惊慌时，不由得为难道:“三小姐，我们此时在云林山，奴婢无法联系到夫人的人。”
这话却是不假，太子出行，必定有暗影卫如影随形，若是三小姐带人来，肯定会被太子殿下察觉，难免会觉得她有其他目的，来的时候，三小姐便只带了她一人。
原本三小姐以为大表少爷今夜定能拿下姜荼歌，那曾想仍是以失败告终。
碧桃长叹一声，今后怕是不得安宁了。
姜琬音闻言，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说到底，赵寒彻是她的亲表哥，赵府的嫡长子，将来是要背负起赵府的兴衰荣辱的。无论老夫人以及外祖父如何疼爱二表哥，都改变不了嫡长子继承家业的事实。方才姜荼歌的神情，大表哥分明就是出了事，若是让舅父知晓，定然——
第二日暮钟破晓，震耳欲聋。
姜荼歌在鸦青色的天幕下缓缓睁眼，休息了一夜她才察觉身上的伤口疼的更厉害了，浑身的骨头跟被碾过了一般，酸涩难忍。尤其是昨夜被那老道的符箓伤过之处，烧灼疼的厉害。
她不敢将此事告诉任何一个人，就连七萝都不曾知晓。
她趁七萝睡下，偷偷看过，被符箓烧过之处留下了一丝丝诡异的红色痕迹，却并无伤口，但一股烧灼的疼意从那处传进四肢百骸，难以自抑。
她穿鞋下床，七萝也没睡着，刚推门进来就看到她下了榻，不由得一愣:“大小姐不再多休息会儿？明明已经伤的这般重了，不如再多睡会儿吧？”
七萝担心姜荼歌的伤口，姜荼歌却缓缓摇了摇头，笑道:“替我打盆水开，我也睡不着，不如趁晨钟暮霭，去看看云雾下的山水风景。”
七萝登时便不说话了，心知劝也无用，便只好着手去办了。
姜荼歌洗漱完毕，七萝也做了些简单的斋食端了进来，她们主仆二人都随意用了些。
用过早膳，姜荼歌觉得精神似乎好多了，便推开门，踏了出去。
清晨的云雾还未散去，拢聚在山间，将那层层山峦高峰遮的半隐半现，四周的晨鸟不时的高声鸣叫，伴随着寺庙里传来古朴沉闷的钟声。
那云雾裹杂着泥土的腥气与檀香味掺和在一起，姜荼歌细细吸了一口，却觉得头脑清醒，好闻的很。
她携着七萝去了前寺正殿，上了清晨的第一柱贡香。
顾灼光缓缓拾阶而上，刚刚踏上最后两个台阶，便打眼看到姜荼歌上完香，不由得一愣。
姜荼歌虽亲手燃香供奉，却并不行跪拜之礼，只是简单的上了香。
她上完香一回头，便看到顾灼光站在几步开外，正神情专注的盯着自己，不由得怔了一瞬。
“顾公子起的可真早。”姜荼歌面上扬起两分浅笑，迎了上去。
“姜大小姐比顾某起的岂不是更早？”顾灼光不由得温声笑道:“看来，姜小姐是失眠了。”
姜荼歌闻言，轻笑了一声，缓缓摇头道:“并非如此。”
“哦？”顾灼光挑眉，声音里莫名掺杂了两分怒意:“那姜大小姐是缘何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骨，昨个儿才受了伤，今日却连休息都不休息，可是觉得自己是铁打的身子？”
姜荼歌倒是听明白了顾灼光生气了，却不大明白，他到底是在气什么。不过对于昨日顾灼光的垂手相救，她倒是心怀感激。毕竟重活一世也不是个容易事，她比任何人都珍惜这条命。她不想枉死，至少不想死在仇人之前。
“我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姜荼歌淡声道，垂眸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这点伤比起前世的折磨，如同皮毛一般，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即便是让她付出更多的代价，只要能让她活在这世上，能够熬死那几人，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啊！
顾灼光拢在袖中的手倏然握紧，皱眉看着瘦弱的姜荼歌，冷笑道:“看来世人对姜大小姐确实误会颇多。在下曾经听闻，姜大小姐生性傲慢，娇纵奢逸，吃不得半分苦头，就是多走了几步路，都要罚一罚婢女才高兴，如今看来，确实是世人误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