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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出发

苏破停下脚步,顺着声音望去,一位紫色长发的贵妇模样的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优雅地伸出雪白的右手,向他走了过来。苏破久闻莎兰大名,没有怠慢地用右手接过对方纤细的手指,放在嘴边亲吻一下。“您好,莎兰女士,久仰大名。您比传说中更动人,很荣幸见到您。”

莎兰听到苏破的赞扬,笑得花枝乱颤,从容貌上看,苏破只感觉对方也就三十出头,皮肤和身材保持得非常好,但从传说来判断,她至少已经有六十岁了,碍于规矩,他也不敢贸然询问女士的年龄。

“这么嘴甜的男子往往与痴情沾不上边,但这个矛盾在你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统一。”莎兰用手指了指沙发,示意苏破坐下。“很抱歉我们这么急把你请来,我猜他们连回家收拾行李的时间都没给你吧?”

“没关系,我家里也没有什么值得我收拾的。”苏破不是说客套话,而是事实,除了满地散落的脏衣服,好像也找不到其它东西,作为一个单身十年的男人,这不奇怪。

“嗯,好在国王陛下考虑周全,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衣物,等会儿你就可以去洗澡更衣。”莎兰摆动亮蓝色长裙,把跷着的二郎腿换了个方向。

“谢谢。”苏破连忙起身行礼,莎兰是大陆魔法学院的校长,却如此平易近人,苏破从内心里感到温暖,从小他就是一个人长大,父母这个词从未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可眼前这个妇人,却第一次让苏破有一种想依赖的感觉。

“你是不是奇怪我们为什么会聚集在一起?”莎兰起身走向吧台,看来是准备去倒酒了,苏破的嘴里像是有无数条迫不及待的酒虫在爬动,甚至半秒钟都等不了。他强咽了一口口水,回答道:“是的。”

不一会儿,莎兰端着一杯浅绿色的半透明液体走了过来,递给了苏破,苏破谢谢都没说,接过后便一饮而尽,随后脸上泛起了满满的不解渴状。玛格丽特坐在他对面,无声地摇了摇头,似乎对苏破的喝法大为不屑。这是最顶尖的龙舌兰,讲究细品慢咽,让酒香在口腔逐渐蔓延,一小口就可以满足所有味蕾,苏破这样喝,完全是在糟践极品。

“哟,酒量不错。”莎兰干脆把整瓶拿了过来,摆在中间的鎏金茶几上,让苏破自己来。

苏破不顾形象地狂斟牛饮,莎兰笑而不语,环视了其他三人,她终于开口道:“原本打算一起为苏破勇士接风,顺便介绍一下这次的任务,第一件事勇士已经自己做完了,第二件事只有等明天再说了。”

苏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停下道:“抱歉,抱歉,我们谈正事吧。”

莎兰却浅笑道:“不用了。”说罢起身离开,其它三人也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苏破正想问清楚,却感觉四肢百骸绵软无比,全身的血液被一种温暖的气流占据,舒服极了,大脑开始发晕,所有景物从瞳孔中失焦,模糊,再消失……

黑暗中,秋漾的脸慢慢清晰起来,她一点都没变,精致的五官,温婉的笑容,伸出手轻拂着苏破的脸,柔声说:“苏破,你还好吗?”等他伸出手去抓,梦也醒了。

窗外穿透的阳光洒满整个房间,刺得他眼睛生疼,他一转头想避开强光,却发现自己的头痛得厉害,应该是那几杯酒惹得祸。自认酒量非同凡响的苏破,没想到几杯就倒床不醒,不得不承认那酒烈得变态,怪不得莎兰他们走得那么快,连正经事都不想谈。

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送到这个房间里,他环视四周,这是一个非常温馨的房间,虽然不大,但装修极其别致,淡蓝色的墙壁和天花板,墙上的书橱摆满各式书籍,靠窗有一张书桌,摆着一支五彩雀毛制作的水笔,旁边是一张沙发,一个小茶几,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正在打量房间,敲门声响了起来,苏破挣扎着爬了起来,打开门却看到玛格丽特站在门外,此时的她没穿外套,黑色的紧身衣将她曼妙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苏破不禁看得呆了。

“昨晚睡得怎么样?”玛格丽特捋了下垂在胸前的银发问道:“看来是睡得不错,都快中午了才醒。”

“我睡了一晚上?”苏破被玛格丽特一语惊醒,慌忙把视线从她的身体上拉回。

“要不你以为呢?只是打了个瞌睡?”玛格丽特白了苏破一眼,推开他僵直的身体,旁若无人地坐在沙发上。

“真没想到那酒后劲这么足。”苏破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坐在了床沿。

“当然,这酒一瓶可以放翻一头小龙。你昨天那种喝法,就是找死。”玛格丽特有些嘲弄地说。

苏破不知道这酒的力道原来这么恐怖,不禁有些后怕。

玛格丽特有些神秘地凑了过来,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次的远行是什么目的?”

苏破摇了摇头,对于他来说,只要能找到秋漾,王子和校长无论什么目的他都无所谓。

“跟我说说你的意中人,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值得你这么不顾一切?”玛格丽特双手托腮,像是一个非常喜欢打听八卦的女孩。

她的这个动作让苏破非常亲切,以前他一本正经地说话时,秋漾也总是托着下巴认真地聆听,自从失去了那个听众,他好像再也没有正经地说过话。他把所有的心事都锁进了心里,再也没有向任何敞开,可是面对玛格丽特,他第一次打开了话匣子,或者是她对于苏破来说,是第一个充满好奇的新听众吧。

“秋漾,是一个女神枪手,我们是在一次冒险中认识的。”苏破陷入了回忆中,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这么多年,他尽量不去回忆,因为每一次回忆都会让他更思念,于是他沉迷酒精,迷乱的感觉会让他昏昏欲睡,省略回忆的过程。但当得知可以再次跟她相见,苏破不再抗拒回忆过去的事情,思念引发的痛楚也被满心地期待和希望所替代。

“那天我路过熔岩洞,遇上了意外惊醒暴龙王的秋漾,她受了重伤,正在苦战,我急忙赶去,和她一起击退了龙王。不过因为激发鬼神之力,我被反噬,神志不清。她把我带回营地,想尽办法医治我。最后还变卖了自己最喜欢的兵器,才为我凑够医药费。”苏破一口气说了很多,越是埋藏得深的秘密,打开时越是喷薄得汹涌,原以为已经忘记得差不多的回忆,十年后回想起还是那么清晰,像是一幅展开的长画卷,一切都历历在目。

“那是一把光弹左轮,是经由天界女祭司亲手祝福过的武器,对一切暗灵具有毁灭性打击能力,是她最珍视的东西。从那天起,我便发誓要为她寻找一件更好的武器,终于有一天,我找到了。”苏破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把银光夺目的左轮枪,是一把价值不菲的神器,他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枪身,黯淡地说:“可惜却没有机会送给她。”

“你的武器和装备都卖掉了换酒喝,却还保留着这把贵重的左轮,真是让人意外。”玛格丽特对眼前这个人越来越有兴趣。

“这是我对她的承诺,在生命终结前,我不会食言。”苏破露出难得坚定的神情。

“她为什么离开你?”玛格丽特继续问。

“她走得很突然,我回家时,只有一张字条。”苏破的表情难过了起来:“内容是她们女祭司被兰蒂卢斯劫持了,作为守护者,她必须赶去救援,这是她的宿命。她这一走就是十年,没有一点消息,很多次,我都说服自己,她早已经……”

苏破的声音有点哽咽,怕玛格丽特察觉,他不得不停下来。直到昨天听到凯塞王子的承诺,他才重新树立起信心,十年来,他第一次有了期待,为了秋漾,他可以排除所有阻碍和危险。

“十年了,你对她还是念念不忘,她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玛格丽特对苏破的执着显得并不理解,在她心里,一名冒险者应该将成就与荣誉放在第一位,尤其是男人,苏破是她眼中唯一的一个例外,一个异类。

苏破苦笑着摇了摇头,神色黯然地说:“你不会理解我的感受。我是一个孤儿,在乱世中挣扎求生,从来没有一个人为了我做出过牺牲,哪怕是很小的牺牲。秋漾带给我的温暖不是外人能体会的,跟她在一起的时光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片断,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已经将她视为自己的亲人。”

“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我想你自己都分不清楚,所以我对你的执着很奇怪。”玛格丽特心直口快,将心中的疑虑一吐为快。

苏破沉思了很久,才认真地说道:“也许都有吧。”

玛格丽特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前的这个呆子已经固执得可爱,自己没有必要再给添加烦恼了,她站起身来,指站墙边白色的木柜说:“这里面是为你准备的衣服,那边是浴室,洗完澡出来一起吃饭。”说罢,踩着清脆的响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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