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声音很轻很柔,与冷冰冰配合在一起,本就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但牧江丝毫感觉不到怪异,就像这黑衣人的声音本该如此一样。
不过……他看着眼前那还未解开的牢锁,脸色不由地有些古怪,现在的劫狱犯都这么业余的吗?好歹你把牢门的锁打开,然后再叫我跟你走吧。
“这位劫狱犯……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先把眼前这把锁打开呢。”
牧江管不了劫狱犯小姐这个称呼有多么变扭,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这位女侠简单地介绍一下劫狱流程。
“啰嗦。”
那黑衣人轻轻瞥了他一眼,持着长剑的单手微甩,随着一道嗡鸣声过后,那在牧江眼里坚硬无比的牢锁便是应声而断,掉落在地。
牧江呆呆地看着已经逐渐打开的牢门,除了在他的幻想世界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惊人的力量。
他的视线从牢门转移到了黑衣人的身上,那仅有小树苗般粗细的胳膊,竟然蕴藏着这等可怕力量。
“还不快出来,等会儿就要被人发现了。”那黑衣人皱了皱眉头。
牧江回过了神,他刚刚没有注意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黑衣人的眉毛竟然这么美。
很快他就发现,原来这个黑衣人是追求做事效率的。
牧江只是被她的力量惊得呆了片刻,就不知道黑衣人小姐是从哪儿取出一条白色的轻纱,直接从其腰间飞射而出,把他的腰部缠住。
牧江没有反应过来,黑衣人却将其猛地一带,他就顺势朝着后者飞扑了过去。
牧江很怕自己会撞到她,不过他现在觉得自己是多虑了,只见那黑衣人单手将其接住,然后拖着他的衣领就往外逃去。
救人的时机很重要,尤其是劫狱救人的时机更重要。
整个牢房安全系数很低,又只有一名狱卒,此时正值深夜,那狱卒被打昏了之后,就没人通风报信,况且黑衣人的武功看起来也很高强的样子,至少手臂上的力量不错。
他们这算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连老天都在帮他们,他们何愁没法逃狱?
可看着黑衣人着急的模样,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这点。
好在牧江意识到了这点,他好心地提醒黑衣人:“这位劫狱犯小姐,如今已入深夜,那仅有的一名狱卒又被你打昏,连老天都在帮我们,你为什么不能停下来,让我好好走路呢?”
“不必麻烦。”黑衣人似乎不喜欢多言,只有四个字作为回答。
牧江很无奈,但是作为一个有尊严的好宅男,他决定誓死维护自己的利益:“其实这一点也不麻烦,你只要不再抓着我的衣领,放我落地正常走路就行。”
“你害怕了。”
黑衣人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判断,牧江却觉得这个判断有失公正,任何一个正常宅男,被人提着在各家屋顶迅速轻点飞跃,身体都会下意识地发颤好吧。
牧江向来喜欢维护自己的利益,既然不是自己心里害怕了,他就必须坚决否认:“没有。”
“你的裤子都湿了。”黑衣人用事实还击。
黑衣人都说到这里了,牧江就忍不住用恶狠狠的眼神看向她,咬着牙说道:“你还说,要不是你突然劫狱闯了进来,我的裤子怎么会湿呢?”
话刚说完,牧江就愣住了,他好像表达错误了,这话不就和黑衣人刚刚说的是同一个意思嘛。
很显然,黑衣人也意识到了,不过她只是淡淡地道:“我闻到了,是酒。”
牧江担心自己再这么聊下去,他该有自闭症了,更重要的是,他很想赶紧下去,他开始怀念双脚落地的踏实感了。
“劫狱犯小姐,先不管你是怎么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还能在屋顶上如履平地,而且还能看到我的裤子湿了。”牧江说道,“重要的是,你现在的做法,让我很没安全感。”
黑衣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聒噪。”
牧江觉得自己和她是真的有交流障碍,人的正常反应,怎么就成聒噪了?
不过当他忽然有了踏实的落地感之后,牧江第一次有了对某一个人以后要感恩戴德的想法。
“这回踏实多了。”牧江双脚在地面上狠狠跺了跺,不禁感叹道。
黑衣人依旧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快走吧,船只就在前面,那个船家我已经交代好了,你待会儿直接坐上船离开,不要再回来了。”
牧江从没想过,逃狱这种事也能让他碰上,不过谁让他遇到了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作者,只会让他卖惨。
卖惨就卖惨,他现在担忧的反倒是以后的生活。
说好听一点就是换一个名字,重新生活。
说难听一点就是凄惨无比的逃亡生活,而且随时还可能被抓回来,到时可就不仅仅只是宫刑那么简单了。
现在是什么时代他不清楚,这里的法律他更是一无所知,不过逃狱这种事情,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一件后果非常严重的事情。
接下来的选择,就是作者给他的终极选择,那是他的终身大事。
牧江很犹豫,或者说,他在面对自己接下来的十字路口的时候,产生了一些迷茫。
他若是现在离去,按照黑衣人所说的,去河边找船家,他可能真的会被船家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至少暂时是安全的,不过以后就只能畏畏缩缩地当一个小人了。
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人,小到就算只是一般的平民找他麻烦,他都只能认栽。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他会当场被人五马分尸,毕竟眼前这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都不清楚。
这么一想,牧江顿时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另一条路,那就是康庄大道。
牧江很肯定,自己已经有了正确的选择,他顿住脚步,看向黑衣人:“劫狱犯小姐。”
“首先,我不叫劫狱犯。”黑衣人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牧江,说道,“其次,你若再不走,我就只能让你在屋顶多待会儿。”
一听到屋顶,牧江就觉得自己的好宅男形象可能会被毁掉,他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行,到屋顶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到屋顶去的。”
“那就走。”黑衣人的黛眉微皱,冷冷说道。
牧江依旧摇头,虽然黑衣人的声音很轻很柔,让他忍不住想多听会儿,可这冷冰冰的态度,直接把他推了开来,这让他更加觉得,选择回归牢房,那是很正确的决定。
看着黑衣人的黛眉皱得更深,牧江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位劫……小姐。”
“我不姓劫。”
“那你姓什么?”
“我姓……看来你是真的很想再到屋顶体验一下了。”
“停。”看着黑衣人就要做出那甩出轻纱的动作,牧江忙说道,“我觉得作为一个有理想的青年,就不应该做出逃狱这种有损后半辈子幸福生活的事来。”
“你想说什么?”黑衣人那美丽的黛眉轻轻挑了挑,牧江见此,便立马意识到这位来路不明的黑衣女侠,已经不耐烦了。
牧江是一个很爱惜自己生命的人,像那种在各家屋顶飞跃的事情,完全不适合他,所以他很男人的快速做出了抉择:“既然我没做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情,我为什么要逃狱?
就算顶在我裤裆上的是一把阉割刀,我也不能逃狱,我什么都没做,不能因为这一次的逃狱,让我一辈子都背上骂名。”
黑衣人微愣,一对黛眉逐渐舒缓,片刻之后,才点头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这次倒是牧江愣了一下,这黑衣人不按常理出牌啊,至少做做样子,劝他两句,他也许还会改变主意呢。
心里的怨言归怨言,牧江有了自己的选择,就不会真的随意改变,况且这还是关乎自己的终身大事。
当黑衣人抓着他的衣领,迅速跃上房顶的时候,牧江只能紧紧盯着自己的衣领,祈求古代的衣服没有那么脆弱,不会承受不住他那瘦弱的体格。
好在整个过程有惊无险,才一会儿的时间,他们又回到了那间安全系数极低的牢狱。
牢狱还是那间牢狱,狱卒还是那个狱卒,依旧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牧江有点羡慕狱卒,被人打晕了还能睡得这么香,不像他,刚刚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艰难地做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黑衣人走了,走的不声不响,悄悄地来,轻轻地走,不带走一丝声响。
牧江走进自己的牢房,关好牢门,在等待以后只能蹲着小便的同时,不禁有些感慨。
才一夜的时间,他就经历了这么多,作者可真会折腾人,作为小说的领衔主演,也不至于这么累吧。
就这么发了会儿待,牧江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老头,他手中拿着一张干净的纸,平铺在地面,然后从黑暗之中取来一柄匕首,对着手腕就是一刀下去。
鲜血倾洒而出,溅在了白纸之上,那白纸逐渐出现两个字------洗冤。
牧江的双眼一亮,刚刚的血腥画面瞬息湮灭。
“苦肉计,以血洗冤。”牧江低声呢喃,“那我就模仿你,来个撞墙洗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