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
卡尔揉着依旧没恢复过来的眼睛，虚弱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刚才那道不可思议的强光让他现在看什么都发花。他虽然完全不明白那么强烈的光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他清楚的是，如果他刚才没有幻体，或者说是凡人，那他早就已经彻底的在这个宇宙里消失了。连任何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他扶着身旁的栏杆，适应了好久才能在这儿站稳。
他开始回想刚才还记得的一切。
自己在虚空里。遇到一束光，走着走着，那束光的强度瞬间高到离谱，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到这里来了。
对，就这样。
不过这些都解释不了，为什么他的面前能突然多出这么一座宏伟的城市来。眼前这座城市的规模，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藏起来的。这座城的规模甚至比天使之城还要雄伟很多。这肯定是什么文明的主城。
但，她是哪个文明的主城呢？
带着许多疑问，卡尔迈步走向这座城市的中央。
这座城市的规模远比卡尔想像的要宏伟得多。所有建筑都是他没见过的样式，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些建筑是由什么材料制成的。大时钟里的数据在这个地方显然不够用了。
无比宽阔的街道上冷冷清清，连一个人都没有。这座城是座空城。不过建筑都还很整洁，就像有谁刚刚打扫过一样干净漂亮。
“我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你。”忽然间，冷清的街道上，卡尔听见了一个熟人的声音。卡尔应声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冲他走过来的的，是一名披挂整齐，身穿王袍的天使。俨然是天使之王的样子。一对洁白的羽翼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着。
“凉......冰？”
凉冰走到卡尔身边：“还行，你小子还认识我。”
凉冰色变，骂到:“你到底把虚空变成了什么样子？！”
“你，你是怎么找到来这儿来的？”卡尔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现在能进入虚空的人很少，而在虚空里碰巧找到这座城的人就少之又少，如果一切都是巧合，那他们俩得有多大的运气才能在这儿看见彼此。
“我还想问你呢！”凉冰忽然瞪起了眼睛：“天底下又不是你一个人研究虚空。还好我留了来着儿的钥匙。如果不是你自以为是的把虚空打开，我何苦费这么大力气到这来？”
“我能把虚空怎么样。我......我其实也不太明白，进入虚空以后看到了一束光，跟着光走，就一路找到这儿来了。但我不知道在虚空里能藏着这么大的一座城。”
“那看来，我这次走在你前面了。”凉冰微微低头，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卡尔，总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并没有，”卡尔依旧谦卑的笑了笑：“我到这来只是想了解虚空无法了解的东西。仅此而已。”
“又来了，卡尔！劝你一句，别瞎折腾了，你连虚空都没了解清楚，怎么去了解虚空都了解不了的东西？”
凉冰的话开始如同冷水般劈头盖脸的砸到卡尔身上：“我们这代神有一根红线，那根该死的红线是无论如何都撼动不了的，这是姐姐死后我才明白的道理。也许你用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研究出来的东西，可能还不如一个年轻的神思考几年有价值。”
“年轻的神？谁？银河之力？”
凉冰摆了摆手：“我只是打个比方。卡尔，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们的极限到了。”
“不，还没到。”卡尔有些慌乱：“只是瓶颈而已。”
“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老样子。”她顿了顿，继续说：“我还记得你在天城的超神学院中执教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研究空间的关系。不过你对空间能力的理解和使用，有蔷薇透彻吗？”
卡尔缄默不语。他承认，他当时试图操作空间做一些简单的搬运，不过绝大多数以失败告终。让他不可理解的是，在一千年前饕餮入侵地球的那场战争中，蔷薇对空间的操纵能力就已经凌驾于卡尔之上了。
“蔷薇，”提到了她，凉冰低着头，一股突如其来的悲伤氤氲在她的心头。
“啊，时空蔷薇，她的悲剧，我很抱歉。”
“卡尔，我不是给你浇冷水。在这座城里，你注定失败。”
“这不一定，凉冰女士。我了解宇宙，也了解虚空……”
凉冰冷笑:“了解虚空？你了解天使吗？”
“当然，就因为了解我们才能联手进行了一次那么成功的弑神作战。”卡尔的语气陡然变得骄傲而不可一世。然而他的这种反应早已经在凉冰的意料之内了。
出乎卡尔意料的，凉冰只是笑了笑：“哼，我了解我们眼前的城，你呢？”
“什么？你是说，我们眼前的城，你了解？”
卡尔一下子乱了阵脚，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想说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接着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许久，凉冰才轻蔑的用眼角瞥了一眼卡尔，看着面前这座宏伟到超过他们两个人理解的城市说道：“你知道的，一个文明越难被外人了解，她也就越难被外敌征服。在一场战役中摧毁一个文明，要比了解一个文明简单得多。就算我们一千年前合力推翻了凯莎的神权统治，但你依然不了解天使，你依然不了解虚空，更不了解这里。”
长久的沉默之后，卡尔问道：
“那，这座城你又了解多少呢？”
“了解皮毛，但比你多很多了。这可是少部分老天使才知道的秘密。”
凉冰松了松筋骨，问道：“怎么？你想听吗，想听我就讲，不想听我也不想浪费口舌。”
“那，还是请你还是说说吧。”
“没想到你死神卡尔也有今天，哈？”凉冰半开玩笑半嘲讽。
“这是传说中我们天使文明的起源，一个传说里才出现过的文明，通常被叫作时光文明。”
“时光文明？”卡尔有些疑惑：“我从没听说过，大时钟......里也没有收录她的数据。”
“呵。”凉冰讥讽的笑了一声回敬傲慢的卡尔：“自誉为死神的卡尔成天围着大时钟活着！大时钟连我们天使文明的数据都没有收录，又怎么去收录只存在于我们传说中的文明？！”
她训斥般的说完，之后才稳定住情绪：“你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靠大时钟的数据活着没有意义。在我们的宇宙，有大时钟能呼风唤雨，在另一个宇宙，你的大时钟或许屁都不是。”
又是一顿长久的沉默，凉冰继续说道:“当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我们上一辈经常跟姐姐和我讲一些......哄我们开心的小故事。而关于时光的故事，是我知道的所有故事里最有趣的一个。”她将手指向远方矗立的高塔：“这座城在于我们神话中的确存在，但她并不是时光之城的主城，只是时光文明普通的哨站之一，被我们成为，灯塔。”
“小时候，我和姐姐一起猜这座城是否存在。三万年前，当知道时光文明真的存在的时候，我们女性天使就迅速的崛起了。”
两个人沿着长街向这座城的中央走去，凉冰边走边说：“这是我们的传说，相传，时光之城的主神是一对兄妹。时之神为兄，生来就可以颠覆一切人们熟知和未知的常理，任意规划时间。光之神为妹。她的天资极其聪颖，掌握已知的全部知识，还可以驾驭光能。”
“那，光之神也是一名学者？”
“大概，”凉冰看了看卡尔的表情:“我估计你看见她会爱上她的。”
卡尔少有的脸红起来，两人一笑，凉冰继续说:“兄妹二人的寿命从来都不为人知。在他们二人的治理下，时光之城一度达到了我们无法想象的繁荣。在鼎盛时期，这座城在所有方面都变得如神明般强大。”
“无数个纪元里，他们耗费了无数资源设计并建造了三艘巨大的舰船，为了确保时光城的安全和时光文明的安全。但在三艘舰船竣工后的几个世纪里，原本十分和睦的时之神和光之神因为一件事情而决裂。时之神不想对自己的妹妹开战，于是选择了离开。”
“决裂？因为什么决裂？”
凉冰摇摇头：“不知道，但应该不是你死我活的死斗。那时，兄长时之神就驾驶其中一艘方舟离开时光城。”
“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他们就来到了我们的宇宙，接下来的传说就与我们四大文明又关了。”
凉冰深吸口气:“时之神和当时身处在那条船的战士们一起离开了时光城。进入了我们身处的宇宙之后，绝大多数方舟中的战士和时之神一并消失了。只剩下几名战士进入宇宙传播知识。不同的文明在那一刻萌生，神河文明，天使文明，烈阳文明，冥河文明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代表。他们这些人还率先建立了超神学院。宝贵的知识在数亿年影响了我们天使的祖先，只可惜，知识还没来得及全传授给这个世界，他们就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宇宙里了。”
一阵长久的思考后，卡尔问：“那……校长……校长和时光神？”
“校长？他从来都没这么称呼过自己。那不过是大多数不了解这段传说的学生们叫的。现在看来，我觉得他应该是那些离开方舟中那几个战士的一员。”
“这个故事还真的挺有意思。”卡尔微微低头，思考着什么。
凉冰抬头望向城市中央那矗立的高塔:“算了。我其实不该说这么多的。说多了也没什么用。”
“但你还是对我说了。”
“我所知的只不过冰山一角，而你知道的连皮毛都算不上。”
一段让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凉冰问了一句卡尔无法回答的问题：“如果，我只说，如果，时光文明的确存在的话。还觉得你在这里，时光城的灯塔下，还能狂妄的说自己了解一切吗？”
卡尔低头不语，凉冰继续说：“凯莎在天城禁止了我一切关于虚空的研究，在她死后的很长时间里我一直没弄明白她为什么要阻止我。不过今天我总算是想明白了。”
“为什么？”
“时光神可能正在观察着我们。他们规定了我们的极限。虚空的任何一点东西都是我们无法理解的。把宇宙里有限的资源扔进这个无底的洞里真是弱智的行为。”凉冰无奈的叹了口气：“卡尔，虚空这方面你研究的比我要多得多，不过至今你还是没能突破虚空的壁垒。我们现在都在走凯莎的老路。她已经发现这条路是一条死路。”
“我跟你说的这些事情，恐怕现在的天使之王彦都没有这么透彻的了解它。不过，我不能再跟你说什么了。得离开这里了，这座城你还是自己看看吧，但别抱太大希望。这座城我已经逛了三万年了，明白的了不少，不明白的地方更多。你想要靠这点东西了解整个时光文明那是不可能的。这只是一个灯塔。”
凉冰转身要离开，却又想到什么东西停住了脚步，半转回头来对卡尔说：“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不要试图理解我们无法企及的事儿。如果你还要继续下去，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就不会像今天你我见面这么客气了。”
说完，凉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现在，又只有卡尔一个人了。
“谢谢你。”卡尔看着渐行渐远的凉冰低语道。
卡尔现在知道一些关于时光的碎片了，但靠这些碎片就想要把整个文明的历史串联起来还远远不够。他正试着理解这里，谜团开始有意思起来。
灯塔的作用是什么？灯塔和时光之城又有什么联系？进入宇宙的那些时光族人在哪，方舟在哪？时之神又在哪？他们当初选择这个宇宙又是为了什么？
时之神，光之神，方舟，超神学院，基兰，神河，天使，烈阳。甚至他自己，都是谜。
这些谜题虽然错综复杂，但终究要比虚空说的三个限制要具体的多了。他还没来得及完全的探索这座城，不知道庞大得超出理解的“灯塔”会不会教给他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