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餮...转向...地...星......”
——天使之城——
天使彦刚刚接到了灵溪的消息。灵溪说她在搭乘芒砀山号经过饕餮母星系的时候截获了一条模糊但特殊的讯息——根据她们捕获到的信息碎片推测，饕餮王应该命令所有收到消息的饕餮战士立刻自行组织舰队进攻地球。
这条不知道被没被舰队截获的消息通过一个微型的虫洞向整个宇宙传播。让舰队查明是否拦截还需要一段时间，灵溪对此并不抱任何幻想。她在和天使开阳商量之后，两个人都感觉有些蹊跷，立刻上报给了彦。
起初，彦觉得这条消息并没什么危险的地方。只简单的想了想就让灵溪继续做她该做的事情。不过在深思熟虑之后，她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上有那么一点蹊跷。
彦在离开地球的时候给雄兵连的超级战士们特意搭建了一个通讯网，地球有什么风吹草动，葛小伦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收到消息。除此之外，她还送给雄兵连了一颗天使水晶，如果地球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天使们会及时帮助地球的。换言之，无论怎样，现在的地球都很安全。
相比之下，饕餮的情况反而不那么乐观，整个星系都被死死的控制住了。就相当于天使把两把利刃架在了饕餮的脖子上，想取饕餮的命随时都能取。饕餮发出这样的信息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不过，以她对饕餮的了解，饕餮应该是不会同时犯两次严重的错误的，那地球就应该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的目标到底在哪？如果现在彦在指挥濒临四对的饕餮军团，她会怎么做？
就在彦沉思的时候，葛小伦把一盘水果端到了彦眼前，看了看她，问：“彦，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啊，没什么。”
彦被小伦一打断，忙摇了摇头放松下来，看了一眼摆在她面前的果盘，有些吃惊的问：“呦？地球货！小孩，这些水果从哪来的？”
葛小伦挠了挠头：“啊，这个啊，信爷他们从地球带过来的。我想我一个人肯定吃不了也让你和尝尝。”
彦笑了笑想去挑小伦的下巴：“呦！出息了，看来我到底还是没白疼你啊！”
葛小伦啧了一声，向后撤了一步躲开了彦的手指：“欸！别闹！彦！”
彦不以为意，从果盘上捏起一片切好的西瓜，正了正语气：“小伦，今天晚上我有些事情要和天使商量，而且很重要。”
“唔？又要给天使们开会了？”
彦吃着水果点点头，看了看床上还在睡着的灵儿：“到时候我去开会，你就在这里陪着丫头吧。不知道她还要再睡多久。”
葛小伦点了点头：“好吧，听你的。”
——几小时后·天使神殿——
白昼里宏伟的天城每到夜里就会变一副模样，今天比每一个夜晚都要特殊，窗户照射出的灯光又点亮了一大片街区。大厅内又聚满了整装待发的高阶天使。到场的所有战士对这次任务也大多有所未闻，战争就要来了。
半年前，一个名叫影流的文明让战士在天庭的门口扔下了一颗飞镖，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宣战。当时天使并不想处理他们，但现在，是时候让宇宙的正义降临到他们头上了。
会议马上就会开始，三代以上的高阶天使们全都在大厅里等她们的女王彦。不过的这个会议似乎有些不太寻常。按照之前彦一直以来的习惯，在开会前她就应该到场了才对。但今天众天使面前的王座一直是空着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使们开始交头接耳。这么多年来，女王开会迟到倒是头一次见。
抓住了彦的把柄，天使冷是第一个坐不住的。她看向王座下站着的两名天使翼护卫，叉着腰问道：“欸？阿追啊！这都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了？彦呢？该不会只顾着和银河之力那个傻缺待在一起，把我们这面忘了吧？”
冷的声音一起，天使们私下交谈的声音就消失了，整个大厅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全把目光投在女王的神圣双翼身上。
阿追看了看莫伊，莫伊跟她也点了点头，看来这次女王的缺席，是跟她的双翼打过招呼的。
天使追走上王台，把闪亮的夙银剑立于身前：“今天女王临时有事不会出席。夙银剑在此，由我和莫伊代替女王转达命令。天使灵溪今天在冥河截获了一段并不清晰的求援信号，女王准备对饕餮和影流同时作战，请大家服从女王的旨意......”
“冷姐，你觉得女王为什么不回来啊？”身旁的一个女战士低声问她。
“她？哼，她还能为什么？”天使冷如同胜利者一样扬起脸来，用高傲的眼神看着那个空着的王座挖苦道：“现在彦说不定正躲在哪，为她家那个混蛋的事情焦头烂额呐~”
——后山——
彦少女般的倚在天城后山坡的草地上。这里没有天城的灯火，有的只是满天的星光。今天晚上的天气很好，这里没有一片能遮挡视线的云彩。她手指拨弄着散发着清香的青草，扬起脸来让天城的晚风轻轻拂过她的脸庞。深蓝的星空下，无数的星星在天穹中闪耀。彦抬头看着这片低垂的星空，看着看着就发起了呆。
“小伦，我们是不是快一起躺在这里数星星了......”彦心想到。
紧接着，她嫣然一笑，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大战在即，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高阶天使的集会你都不去了，这个‘天使之王’你当的倒是够潇洒的啊？”说着，那名天使坐在她的身旁，扬起脸来陪她一同看着星星。
这个声音是鹤熙的。彦没有起身，她只是把自己的手伸向了空中，从自己的指缝间注视着浩瀚的星河，“还是老样子，我猜，现在天使冷正在神殿里想方设法的挖苦我呢。”彦耸耸肩：“......反正战士们也都会听从我的命令，这样的会议，我不去也罢。”
二人注视着夜幕良久欲无言。
“......你在看什么？”
彦放下了手，浅声回答道：“翡翠星。”
鹤熙黯然的看向夜空。翡翠星，那是一千年前凯莎女王陨落的地方。她垂死的光芒依旧在宇宙中传播。现在，她们眼睛可以看到的这些古老的光从翡翠星中辐射出来，那时候凯莎女王还没陨落。距离光把凯莎陨落的消息传到天城，恐怕她还需要在天城等上个几十万年。
彦叹了口气：“天基王，我在......犹豫。”
“犹豫什么？”
“关于这场战争。饕餮们把消息传出去肯定有其目的。虽然我有办法应对，不过我不知道这个应对的方式是对是错，我也不知道这个决定能把大家带向一个怎样的未来。”
叹了口气，彦继续说：“我甚至在想，如果现在，凯莎女王还在的话，这步棋她会怎么走？”
“冥河两场，银河一场。就算是凯莎女王也从来都没同时准备过三场战争。而你，彦，脑子里想的可不止三场吧。”
听到这句话，彦一愣。鹤熙轻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彦，你们都是在凯莎的襁褓下长大的孩子，现在也是。事到如今你还在想着凯莎给你的庇护。记着，你现在应该已经是一名合格的王了。”
彦叹了口气，继续说：“我......我只是不确定，这样做到底合不合适。我不想犯凯莎女王犯过的错误。”
鹤熙笑着摇了摇头：“错误？难道你真的觉得翡翠星的陨落是凯莎的错误吗？”
彦一愣，问道：“不是错误，难道还是榜样吗？”
“在所有人看起来都是这样的，有一段时间我也觉得是这样的。但对凯莎她来说就未必了。在虚空捕获凯莎之后，卡尔操纵蕾娜引爆了超新星，利用它的能量击碎了凯莎的神圣之躯。这都没错。但别忘了，彦，在卡尔起爆恒星之前，凯莎有足够的时间让她的银翼斩断蕾娜的第三代神体，让死神和凉冰的计划彻底泡汤。”
彦坐起身子来，疑惑的看着鹤熙：“看看后果吧，华烨卷土重来，军团分崩离析，正义被邪恶践踏。我......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女王没有那么做。”
“正义？哈！哄小孩子的说辞罢了。”
彦一惊，眉毛当时一挑，问道：“天基王，你......什么意思？”
“凯莎女王那个年代时爆发的所有战争根本不需要在星图上跟敌人盘算这个盘算那个。很简单，不需要。只说出她神圣凯莎的大名来就能把敌人吓个半死，你呢，彦？说出你的名字来能把饕餮和影流下个半死吗？你不是凯莎，走不了她走过的老路。话说回来，她的路走到尽头，不还是一死吗？”
彦皱了皱眉头：“别想试探我的决心，天基王。”
鹤熙一笑，反问道：“我不需要试探你，如果你不忠于凯莎，我是不会让你坐上这个位置的。现在你才是战士们的王，就算你让我不满我又能怎么办呢？刺王杀驾？”
她顿了顿，继续说：“彦，作为王，你需要发展一个更完善的正义秩序，一个属于你自己的秩序，而不是默守陈规。其实，你无意间已经突破了凯莎留下的桎梏，只是你还没意识到而已。如果说现在让你和凯莎对弈，我真的不敢确定谁会输，谁又会赢。你和凯莎并不一样，她把我们当做战士，而你更习惯于把战士们当做战争沙盘上的一枚枚棋子。”
彦摇了摇头，否认道：“战士们都有自己的生命，她们对我来说不是棋子，而是活生生的人。”
“不用解释，虽然这种说法让你听起来很不舒服，但仔细想想，我说的并没有错。你能亲手仲裁灵儿。那一刻的她不是你的女儿，只是你向天使们宣布王威的工具而已。她是棋子，所以你才决定不出席今天的会议，天使们知道，违背你的命令和违背凯莎的命令是一样的，不是吗？。”
这是彦心里的伤疤，她立刻解释道：“灵儿是我的女儿！但她犯了错，为了正义，我不得不那么做。”
鹤熙冷笑一声：“正义？正义难道就是让一个母亲去诛杀自己的孩子吗？你以为你为灵儿落泪就代表你不愿发动仲裁吗？吾王凯莎捍卫正义，而你只是做正义的傀儡。”
这句话让彦哑口无言。
鹤熙抬头看着星空，长叹了一声：“我们现在的正义并非完美无缺，这个秩序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缺陷。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凯莎女王能像你这样三思后行，恐怕她也不会在地球陨落。是你临危受命。这一点上，我尊敬你。我的那些话也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捍卫正义是好事，但不要走火入魔。扯远了，扯远了。咱们俩还是说说先王吧。”
鹤熙挥了挥手，草地上多了一个精致的托盘，上面摆着一壶水和两个茶杯。她提起那个精致的小壶，先给彦到了一杯水，又给自己的杯子马上，问彦：“你知道凯莎为什么选择在翡翠星运落吗？不是因为正义。”
彦摇了摇头。
“她该休息了。无尽的生命带给我们越来越多的彷徨，数万年的生活已经让她忘记了死亡给主生物带来的恐惧。我和女王一样等待着自己的解脱，在翡翠星，她找到了属于她的终点。”
“终极恐惧？”彦问。
鹤熙摇摇头，继续说：“我和她都经历过那个蛮荒的时代，我太了解我的女王，她的一生太精彩了，或者说更像是一段神话。从最一开始从华烨手下逃脱的一个小女孩，逐渐蜕变成了宇宙中万人敬仰的女王。她扛下了太多不该背负的责任。翡翠星不一定是她的终点，但她还是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她过完了该过的一生。尽管她的人生足够精彩，但并不完整。”
过完了该过的一生，这样的说辞彦是第一次听说。对她来说这样的观点还很新鲜，“但你说的‘不完整’又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抛去我们同为王的身份，你和我不同，和凯莎也不同，你是一个纯粹的战士。过去是，现在还是。抛开正义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你有没有仔细想过，女王为什么要你安装次生物引擎，为什么要你行逆天之事，为什么要你坐上这个位子，继承她的衣钵？”
彦疑惑的看着鹤熙，摇了摇头。
“为了你们这一代天使的解放。我们在宇宙散播正义，但别忘了，我们也是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亲情也好，爱情也罢，其实都是我们这一代老天使们毕生追求的东西——我们让我们的后人，也就是你们，过上比我们更完整的一生。”
彦听的云山雾罩，问：“解放？推翻天宫，建立正义秩序之后我们不久已经解放出来了吗？”
鹤熙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说的没错，但我说的解放不只是我们的自由。凯莎看好你，她陨落之后让你成为了天使之王，你也经过了我的考验。我可以肯定，将来的你会成为一个比她更优秀的王。但她想让你做的不是这些。而是想让你带着我们天使，寻找凯莎没来得及寻找的一切——生命的幸福。至于你有没有这个能力，我不知道。”
鹤熙看着翡翠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彦啊，其实女王活着的一生没犯任何错，但现在，她是否犯错取决于你。不知道，你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让女王慰藉。”
“你的意思是......”
鹤熙站起身来，拍了拍长裙上的灰尘：“如果我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你还不明白的话，那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彦，你是最优秀的天使，女王相信你，她把天城给你，权利给你，你就无需犹豫，就算现在你‘颠覆’了正义凯莎也不会怪你。去打你想打的仗，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像你决定不去参加天使们的会议一样。”
她抬头看向翡翠星，接着对彦说道：“其实你的心早就告诉你应该做什么了。我不质疑你的每一次选择，尽管就算是我有时候也不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但我知道的是，在战争这盘棋局上，我和凯莎未必是你的对手。还有，等你真正完成我们这些老家伙们的希望的时候，你也会是我和凯莎真正的王。”说罢，鹤熙转身离开。
趁着鹤熙还没走远，彦叫住了她：“天基王！一周之后的早晨，请你来一趟天城。”
“哦？为什么？”
“那天我们拜访你的时候你说过......要是......让我和小伦邀请你的。”
鹤熙一笑：“哦？好吧，我会到场的，天刃王。”说完，她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