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诺曹很热情的接待了我，他性情儒雅知识渊博，十分健谈。只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就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当我说出了我的目的，想要继续追加“战争债券”金额的时候，他却告知我此次战争已经结束了，暂时没有其他有资金需求的贵族。我有些失望，约定好下次再来拜访的时间就离开了。”
“在院子里我还看见了几名眼熟的商人，看样子也是来拜访比诺曹的。看着他们，我的心中有了紧迫感，迫切的想要再次与他合作。”
“之后的一个月里，我又上门了三次，但结果都只是坐了一会之后就无功而返。直到有一天，比诺曹居然主动来找我！”
“他说帝国最顶尖的贵族，罗曼大公爵将要发动与莱奥王国某个贵族间的大战，急需大量的金币用于军费开支。他顾不上再像之前那样五百一千的慢慢募集，想一次解决剩下的资金缺口，所以就找到了我……”
“比诺曹……想要多少钱？”赛鲁咽了咽口水搭腔道。
赛鲁听得有点入迷，他已经放下了对格朗特的藐视。扪心自问，就算当事人是他自己，也不一定能识破比诺曹的真面目。
这个骗子实在是装得太像了。
“二十万！他想要二十万金币！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那个时候我手里只有几千金币，而且过于庞大的金额也让我有些胆怯。”
“但比诺曹太精明了！他肯定是在事先了解过我，竟然抛出了一个我根本无法拒绝的条件——罗曼大公会在战后为出钱最多的人封爵！”
“赛鲁先生您知道的，罗曼大公不同于普通的帝国贵族，他拥有自己的公国，根本就是个国土面积稍小的国王，他不会像那些吝啬的小贵族一样死死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且罗曼公国地处帝国与莱奥王国之间，战争是常有的事，这一点人所共知。”
“我的头脑瞬间就被“封爵”冲得迷迷糊糊，完全顾不得其他。我找到了庞克斯城中做放贷生意的威尼斯帮，以猛虎之踵竞技场为抵押物，借出了十五万金币。又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掉，还找朋友借了点钱，总共凑出了十八万。”
“还剩下两万的缺口，比诺曹大方的承诺会替我解决，然后就拿着这十八万金币离开了庞克斯城。按照他的说法，战争会在一个月内爆发，三个月内结束，让我安心等消息就好。”
“我当时几乎身无分文，除了现在住着的房子以外一无所有。但即便如此，我依旧沉迷在成为贵族的美梦之中无法自拔。”
格朗特的全身都在颤抖，这段惨痛的经历虽然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每次回忆起来还是会让他如临深渊。
“整整半年过去了，比诺曹音信全无，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威尼斯帮的打手每天都会来门口催债，我带着女儿东躲西藏，连饭都吃不饱……最终，我在乔装打扮之后，去酒馆打探了一番消息，原来罗曼公国在近期根本就没发生过战争！”
“我的梦终于醒了！我被比诺曹骗了，但我不能再继续欺骗自己！我把女儿送到了神学院，让他远离这些肮脏和龌龊。之后与威尼斯帮做了手续上的交割，彻底失去了猛虎之踵竞技场的所有权……”
“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父亲为之奋斗终生的竞技场，在我的手上被人夺走。我放弃了不切实际的贵族梦，重新拾起训练角斗士的家传手艺，就像我的父亲一样，买下一个小小的角斗场重新开始。我发誓，要把我失去的一切夺回来！”
格朗特用力握住了右拳，他的眼中燃烧着火焰，身上迸发出一种少年人才有的热血。
“您一定可以成功的，格朗特先生。”
赛鲁假意抹了抹并不存在眼泪的眼角，说了句鼓励的话。
“我现在的经济状况真的很不好，就连这所房子，也因为角斗场需要资金而做了抵押。”
格朗特开始卖惨，方正的长相配上朦胧的泪眼，有点像老版《三国演义》里摔孩子的刘皇叔……
“您的遭遇确实值得同情，但生意就是生意，总不能因为您没钱就让我赔本。”赛鲁似乎是被格朗特的故事所感染，稍微松了点口：“这样吧，我吃点亏，就按您原本的报价，一万金币就可以了。要知道这可是未成年的蛮族人，绝对的稀罕物。”
赛鲁看得出格朗特没有说谎，是真的没钱，所以才报价一万金币。他也怕格朗特被逼急了掀桌子走人，那样的话王大卫可就砸手里了。
“可一万金币……我还是没有啊……”
格朗特是真的快哭了，这种感觉约等于双十一加满了购物车，结果付款时发现花呗余额就剩二百……
“要不然……您看这样行不行？”格朗特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先付您一半的金额，五千金币，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五千我给您写一张欠条，等我有富余了就还您。”
“这……”
赛鲁眼珠子乱转，思量了一下说道：“分期付款也不是不行，但您得付给我利息。只要剩下的五千没有还清，您就要每半年付给我一千金币的利息。如果您答应的话，我就自掏腰包帮您垫上那五千。”
赛鲁做了个苦笑的表情，说道：“毕竟这个蛮族奴隶也不是我的，他属于我的主人达克伯爵夫妇，这一万金币我是要如数呈上的。”
格朗特权衡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未成年蛮族”的诱惑，一咬牙一跺脚，决定捏鼻子认了。
“我答应您关于利息的要求！”
“明智的选择，格朗特先生。”赛鲁微微一笑，伸出右手与格鲁特握在一起，表示交易达成。
“那您五千金币的头款是不是先付一下？”
“头款没问题，我今天就可以付给您。”
敲定了价格，格朗特也一扫之前的失态，恢复了最初时的彬彬有礼，笑着说道：“但是，您是不是也应该先让我看看，您所说的未成年的蛮族奴隶？”
“哦！您瞧我这脑子，我这就吩咐手下把囚车赶过来，他们就在您家的不远处。”
赛鲁轻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好像在怪罪自己的烂记性。说着他向门口走去，在转身的刹那，脸上歉意的表情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鄙夷。
“狡猾的狐狸！”赛鲁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嘀咕着。
但他不知道，其实在他背后的格朗特，也没了原本的好脸色。
“贪婪的鬣狗！”格朗特咒骂道。
……
格朗特绕着王大卫的囚车转了好几圈，止不住出汗的手心和干涸的嘴唇暴露出他激荡的情绪。
他的眼神很有侵略性，被这种眼神笼罩的王大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瞅啥？”
王大卫紧了紧已经破烂不堪的上衣，他怀疑眼前的家伙是个老玻璃，可能会对他意图不轨。
“年……年轻人，你……是哪个……部落？”
格朗特磕磕绊绊的说出了一句赛鲁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在王大卫的家乡，有一个专门形容人说话结巴的词语——吭哧瘪肚……
但这吭哧瘪肚的一段话，却惊得王大卫差点把眼球瞪爆！
“你说什么？你说的什么语言？你再说一遍！”
王大卫顾不上身上的枷锁，猛地站了起来，但囚车的空间太过狭小，容不得他挺直腰身。王大卫的脑袋“Duang”的一声撞在了铁笼上，小拇指粗细的铁条都被他硬生生撞出了形变。
王大卫一个大腚墩坐了下去，鲜血沿着糟乱的头发流了下来。
但他丝毫没有在意头上的伤，双手用力抓住了铁笼拼命摇晃，满是血污的大脸像要择人而噬，犹如一头发狂的野兽。
赛鲁和格朗特齐齐后退了好几步，他们甚至感觉到了一阵带着腥气的狂风扑面而来。
“就是这种感觉！只有强大的蛮族战士才会有这样的气势！”
格朗特被王大卫的凶厉所慑，脸色变得煞白，但依旧难掩喜色。
“回答我！你刚才所说的语言是从哪里学到的！”王大卫状若疯癫的问道。
“我刚才说的语言？”格朗特愣了愣，有些疑惑的说道：“那是蛮族语啊？我怕你不懂大陆通用语才那么问你的，现在看来不需要了，你的大陆通用语说得还挺好的，倒是我对蛮族语不太精通。”
“对了，年轻人，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来自哪里？是哪个部落的人？”
“蛮族语……蛮族语……”
王大卫完全没有搭理格朗特的意思，他静静的坐在囚车里，低着头喃喃自语，活像泄了气的皮球，再没有刚才睥睨四方的霸气。
现在，他整个脑子里就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所谓的蛮族语，竟然是特么的普通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