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决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坚硬无比的鹅卵石,单凭一双肉掌,将它们一一拍碎,而下方的长凳不毁,除了掌力强悍巨大、掌法精奇奥妙之外,火候也须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差分毫,方可凑效。
很显然,黄掌门有这份能耐,毕竟黄土岭掌门的大力金刚掌,在当今武林中响当当,无人敢小瞧。这会儿,黄掌门蹲开马步,拉开架势,运足劲力,一声暴喝声中,如蒲扇般的右掌便猛地拍下。
周围的人一如往常一样,等待着石碎飞溅的场景,再次出现。可就在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中年人冲过来,挤开围观的人,慌慌张张地叫道:“师父,不好了——”&
黄掌门那精妙的一掌已经拍出,掌心即将挨到石头,却是被这个不知轻重,不知死活的冒失鬼给分了心,岔了神,但招式却来不及撤回,“啪”地一声,长凳断成两截,五块石头滚落在地,撞出几点火星,也碎了几小块。而黄掌门仍蹲着马步,一动也不动,一张老脸忽红忽白忽青,双眼鼓着,右掌还抬着,掌心有鲜血缓缓滴落。
周围的人全愣住了眼,呆若木鸡。那个中年人更是傻了,惊愕异常,嘴巴张了张,后面的几句话都忘记说了。
好一阵之后,黄掌门这才缓慢地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瞪视着中年人,眼中的怒火似乎立刻就要熊熊燃烧起来,吓得周围的人心头一紧,脖子一缩,后脊发凉。
那中年人惨白着脸,身子抖动得更厉害了,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那,那个,师,师父,弟子不,不是有意的,不是存心的。弟子有急事向师父您禀报,这才打扰您了。”
中年人说了几句,终于挺直了腰,理顺了气,说话也流利了,头脑更是清醒了。脸色冷峻而紧张,上前三步,躬身施礼,低声道:“师父,弟子刚才得到消息,傅公子他们到了襄阳城,您看,我们该怎么办?,
黄掌门的两只眼珠子转动几下,喉结上下动了动,嘴里终于憋出了几个晦涩难懂的字:“傅—公—子?”
中年人赶紧补充道:“是的,师父。就是潭州的那位傅公子。去年在川西弓形山诛魔行动时,手刃狂魔的那位傅公子。现在傅公子到了襄阳城外,离我们不远。我们是不是该前去问候一声,好好招待,以尽地主之谊?”
“啊?!哦—”
听得中年人的话,黄掌门嘴里吐出了两个简单的字,脸上瞬间有了精彩的表情,一屁股跌坐在地,随即一跃而起,连声催促道:“快,快,快跟我去迎接!”
那中年人见得师父这般惶急,还赤裸着上身,手上还在滴血,走路还一瘸一拐,当下便好心提醒道:“师父,您还是先穿上一件衣服吧。”
黄掌门很不耐烦,伸手扯下身旁一名弟子的衣服,一边往身上穿,一边喝道:“罗唆什么,还不快走,还不快走!倘若去迟了,被其他门派赶在了前头,我们黄土岭金刚门就落在别人后面,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一行人火急火燎地往山下跑,刚到半山腰,迎面却是冲上来另外一个中年人,差点一头撞进了黄掌门的怀里。
黄掌门一把揪住那人的胸口衣襟,厉声喝道:“冒冒失失,你慌张什么,没长眼睛啊!”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连连嚷道:“他们,他们走了,走了!”
黄掌门眉头一挑,喝道:“谁走了?说清楚!”
“傅公子走了。上了一条大船,离开了襄阳。”
“啊?!走了?你怎么不早点来汇报?”
黄掌门脸色瞬间变了数次,脑门上也开始冒汗,在几十双眼睛齐齐地盯视之下,黄掌门喘息几次,揪着衣襟的手也松开了,脸色也平静了,扫了众弟子一眼,沉声道:“传令下去,傅公子所到之处,凡我金刚门之人,务必全体出动,隆重迎接,盛情款待,并竭尽全力,为傅公子提供所需,不可怠慢!”
“是!”十来个人齐齐齐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黄掌门望着身边的弟子,缓声说道:“在当今武林,傅公子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连少林方丈沐恩大师、武当掌门长眉道长、莲花庵主持怡心师太等绝顶高人,都跟傅公子交情甚好,关系紧密。我们小小的金刚门岂能不积极,不主动去刻意靠近对方?不管能否瞧上我们,我们都必须这样去做,不能让别的门派抢了先。傅公子从少林返回,在我们附近登船匆匆离去,连武当山也不曾拜访,应该是有急事才对,你们多派人手,秘密打探,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向我报告。”
众弟子齐声应道:“是!”
潭州城外浏河庄,傅宅大院。傅吉、傅利满脸都是笑,一左一右站在大门前,抱腕施礼,冲着这一大群人致谢:“多谢,多谢!各位前辈如此关心、挂念我家大公子,并亲自前来,还带了这么多礼物,实在是太感谢了。我家公子也十分惦记各位前辈,还经常嘱咐我们,要热忱招待前辈们,不可有丝毫怠慢!”
傅利接口说道:“我家公子暂时不在家,已经让人捎回了上等茶叶、十年以上菊花酒和果点,正好明日就是九九重阳节,前辈们可是赶了个巧,快快请进,喝两杯,尝口鲜,热闹热闹吧。”
绣衣山庄庄主神剑丁卯哈哈大笑,捋捋花白胡须,朗声道:“哈哈哈,小兄弟客气了。既然傅公子不在家,我们就不打扰了,反正我们离得近,又是老熟人、老朋友,改日再来好了。哈哈哈!”
一旁的神枪蒋武、神拳于雷、神掌赵泰也是红光满面,慈祥和蔼,笑眯眯地抱腕还礼,齐齐地表示不进去打扰大家了,下回再来。
傅吉见状,与傅利对视一眼,再次抱腕施礼,笑意更浓了:“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敢勉强。等公子归家后,我们会第一时间,把前辈们五次来访之事,及时报告给公子,相信公子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谢,看望前辈们的。”
“呵呵,有劳有劳,再会再会。”四位前辈客气一番,坚持留下礼品,便齐齐地上马离去了,让傅吉、傅利两兄弟只有摇头苦笑的份。
类似的情形,同样在源水县城宜香楼前上演了。
小六子和陈安耐着性子,笑呵呵地送走了大墉山唐掌门、鸦雀坛坛主姚红、溪水洞洞主张鹏、衡山派魏道长等人,将他们留下的礼物,收入账房。
好不容易忙完这一切,又简单准备了一下,小六子和陈安这才来到后院,走进二公子杜宇以前住过的房间,虽然二公子早已不住这里了,但房间仍然空着,并且打扫得一尘不染,摆设简单,一如从前。
木明和木仁身上的汗水已经干了,衣服也换了,正在心不在焉地喝茶,还不时朝门口观瞧。这会儿见得有人进来,两人赶紧起身,各自将一个大包袱背上。
小六子转身对陈安笑道:“陈兄,我要送木明他们回七重山,顺便办一些事情。这里就全仗你了。还有,给大公子回信的事,请你尽快发出,他们的船快,迟了的话,很可能会错过了与二公子相会的地方。”
陈安重重地点点头:“好,我立刻就飞鸽传书,把二公子所在地,告诉大公子。你们路上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好,我可能要半个日之后才能回来,一切都要辛苦你了。”
几人简单交代几句,便匆匆各自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