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黎亮的第一句话就极有份量,让傅强等人心头惊喜不已。
“大公子,我两年多以前,在查验一宗被人撕破脸的死尸时,曾听到了两批人的对话。”
“我当时害怕极了,躲在柴垛里,不敢动,只模模糊糊地听到,第一个说话的人,声音又尖又细,好像是他们已按约定,完成了任务,‘你钱大官人就该交货了’。一个中年男子说的话是,‘老洪你别着急,等拿到手后,一定会如约奉上,绝不食言。’两人还争吵了几句,说什么主上、姑娘什么的,我没听清,也记不住了。”
“吵了几句,那尖细的声音扔下一句:你若爽约,我们主上不会放过你,告辞!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和瓦片碎裂声。屋内静悄悄,好像没有人了,可我仍不敢动。”
“又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轻叹了一声,跟着先前那中年人又开口了:十九姑娘你也看到了,那洪伦老儿如此横蛮不讲理,我们都失手了,老不死的竟然不依不饶,真是不知死活!”<微信公众号:柳连忘返>
“就听见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说:嘘,有人!”
“我当时还在纳闷,有人?又有人来了吗?这声音真好听,就是简短几个字,让人听了,全身都舒畅,不知这姑娘是谁?”
“就在这时,柴垛被掀开了,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我身上。我大惊,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伸手去擦拭。”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朝我走来,我害怕极了。那女子说道:你的尸毒管不管用?”
“那男子回道:管用,必死无疑,除非我钱家的解药!”
“那女子说:那好。有人来了,快,你我分开走!”
“屋内又静下来,没有一点声音。我还在柴垛里不敢动,不知还有没有人。可是,忽然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些不舒服,使劲地抠了几下,更加痒了。”
“我心中大急,使劲地又抓又挠,却是更加奇痒无比,全身各处都是这样,心里也更加害怕。这个时候有许多人走进了屋,我听得其中一人是县衙里的王都头,就顾不得其他的,爬起来就往外冲。”
“王都头认出是我,十分诧异,还想跟我说什么,我却不理会,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
说到这里,黎亮苦笑了,继续说道:“那男子提到过尸毒,我又曾是县衙里的仵作,经常跟死尸打交道,自然清楚尸毒有多厉害,一回到家,就赶紧服了家传的解药。头两天还有些管用,不怎么痒。但第三日起,又开始了,而且越来越厉害,连家里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染上了,全身上下流脓血,不到半个月,就相继不幸地在痛苦中死去,整整五口人,就剩我一个,也是半死不活。”
“没人敢跟我说话、靠近,左邻右舍都先后搬走了。我只好自己一个人用芦席裹了,把家人一一葬了。就在我埋完最后一人,准备回家时,我又听到那男子说:那家伙还未死,上头有令,请大当家尽快派人给解决掉!我一听就立刻跑了。”
“此后,我东躲西藏,四处流浪。后来就走不动了,干脆爬到父母坟前等死。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直到清醒,才发现自己到了这里,仍然活着。”
说完这一切,黎亮的眼眶都湿润了,秘室内一片寂静。
傅强与吴江寒等人对视一眼,心里豁然开朗。当年在源水县城王家扇铺发生的事件,到如今仍是个谜。从黎亮的追忆中,傅强等人都可以判断出,那男子就是钱大官人,自己等人后来曾正面与之遭遇过,只是被他悄悄溜走了,不知所踪。而那个被称作大当家的,应该就是大乌山前任大当家王大名吧,后来在动手之际,已经被自己所诛杀。那个声音又尖又细的洪姓老者,应该就是在听雨轩里遇到的洪伦吧,怎么,陈公子也参与其中,抑或就是主使者?
至于那个声音好听、被称作十九姑娘的人,会不会就是在茶棚里遇上的那位?倘若真的是此人,傅强就觉得头疼,苦恼不已。前不久在凤凰潭惊艳一瞥,险些葬身在那里,至今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心寒胆颤。
这人到底是谁?还有,她是十九姑娘,会不会还有十八、十七姑娘呢?二姑娘,一姑娘抑或大姑娘,又会是谁呢?
傅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郁闷不已。虽说现在自己已经跨入了第四层内气修为的境界,并且还略有突破,晓晓她们都提升了一级,总体实力大增,但对方绝对也会有大大的进步,不可能在原地停滞不前!
傅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示意黎亮坐下,然后扫视着众人,心头十分沉重,脸色十分难看。大伙儿也都冷着脸,默然无语。
不过,傅强毕竟年少气盛,稍稍一沉吟,便又振作起来。从黎亮的讲述中可知,陈公子和十九姑娘虽有联系,却并非同一伙人,是由钱大官人,在中间牵针引线。只要查清这位钱大官人,想必事情就会有很大进展。应该给黎亮多配备人手,让他继续查下去,总有一天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一个时辰之后,大伙儿走出密室,刚在大厅坐好,傅能便匆匆进来禀告:“大公子,丁卯等老前辈听说您回来了,特地赶过来问候。这是他们第六次前来,就在大门口。不知大公子让不让进?”
“哦?”傅强揉揉太阳穴,很是疲惫不堪,“好吧好吧。这些老朋友太客气了,不能怠慢,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我正在沐浴更衣,请前辈们先去城里,宜香楼天字号雅间,我稍后就到。今晚由我做东,和前辈们痛饮一回,不醉不归!”
“好的。”傅能恭敬地领命出去了。
傍晚时分,在潭州城最繁华地带,宜香楼挂满了灯笼,将这里点缀得五彩缤纷,令人眼花缭乱。在西南角的有一栋精致小楼,在一楼的一个房间内灯火通明,四个姑娘你瞧着我,我瞧着她,绯红的脸庞满是不服气。几杯小酒下肚,四姐妹都有了醉意。而桌面上四堆高高的骨头,以及杯碗盘碟,也垒得老高,场面有些夸张、吓人。
倒是一旁的椅子上,傅明正在慢慢地喝水,或是用匕首削荸荠,慢条斯理地吃着,尽量不发出声音。而对身旁正在斗酒、斗吃的四位姐姐,傅明熟视无睹,好佛这屋内仅他一人存在一般,也不知他这份淡定从何而来。
而隔壁的大厅里,金碧辉煌,气氛更加热闹,更加融洽。傅强头昏眼花,脸红脖子粗,舌头都大了几圈,说话都不那么利索了,总觉得自己的眼前,有许多东西在晃动,连人也忽然多出了许多,而且还不停地在那儿摇来晃去,直让他犯迷糊。
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丁卯提起酒壶,想直接往嘴里灌酒,哪知手不听使唤,壶嘴竟然凑到了自己的耳朵,酒水全流进耳朵里去了,嘴里还一个劲地嚷道:“好酒,过瘾!”
蒋武趴在地上,死命地啃着于雷的布鞋。于雷仰面倒地,酣然入睡,鼾声如雷,任凭蒋武啃他的布鞋。赵泰和魏然不停地呕吐着。
就连一向颇有酒量的崔奇,这会儿也有了醉意,反应和行动都有些迟缓了。毕竟,众来宾给傅强敬的酒,大部分都是由崔奇代喝的。唯有吴江寒和贾松,滴酒不沾,外加汪大万与二十名亲兵卫队,时刻都保着高度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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