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正深,皓月当空,星辰却不是那般明亮,只有寥寥数颗还在与皓月争辉,许是它们不够闪耀,亦或是这轮皓月太过明亮,以至于看不见其他依旧在努力发光的繁星。
“若是能有几片浮云能暂时挡住它的光亮,那便是极好了。”一座位于东方最高处的山峰,顶上却没有了峰顶,是一片平地。此处风景,凡俗之人自是无法看见的,但对于那些仙家而言,此地颇令人忌惮,但也仅此而已了。青年男子单手负后而立,目光向着山下眺望而去。
“你这眼中,莫非就容不得那轮皓月?容不得那片繁星?这山下灯火终究是那凡俗,也终究会熄灭的!”男子身后,一位身穿黑袍的青年淡淡开口。
“李修成,你也知道,这月,终会残缺,虽说也会盈满,但那乾坤堂的秘法终究不是你们的。有些东西,乾坤堂的秘法可以补救,但有些东西,便再无可能复原了。”男子依旧单手负后,甚至不曾回头看那黑衣男子一眼。
“臧云浩!我这是在帮你!莫要等到再无云观之时才知悔不当初!”李修成握了握腰间剑柄,还想继续说什么,只是那臧云浩转过身来,打断了他的话语:“你愿借着月色赶路,我却懒散惯了,只愿借着云海遮阳。如今云海悄然飘走,我没理由去怨那片云。别的话,也不用再说了,若是来打架的,只管动手。”臧承浩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那一战的结果,可想而知,一个不愿动手,一个不得不动手,最后只剩下一袭黑衣神色落寞的走在皓月之下。那一夜,皓月的光芒终是被云层遮住了光亮,那云中蕴雨,落入了凡尘。雨水落在青瓦之上的淅沥声,使人心安。
星辰更迭,时光荏苒。逝去的是否终入轮回?存在的,是否万古如一?同样的雨,落入时间长河,不知终要飘向何处,泛起几处涟漪……
雨后的浑源街上,偶有飞奔而过的快马溅起水花,路上行人纷纷避让。街头一个十岁左右的锦袍小童双手拢袖,蹲在一角看着飞奔而过的快马楞楞出神。而在其身旁,也蹲着一个双手拢袖的半百老头儿,老头儿嘴里叼着一根烟杆,吧嗒吧嗒的不断往外冒烟,而老者的目光则是游离在那一个个路过女子的胸脯或腰臀之上。
老头儿不知看见了什么,用手肘蹭了蹭一旁的锦衣小童“哎,看到前边那个没,你去摸一下她的屁&股,我就把这个给你!”老者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在那锦衣小童眼前晃了晃。
小童斜眼一瞥,一脸嫌弃道:“嘁~就这啊?”
老者鼻腔中高傲的“嗯”了一声,随后他摸了摸胡须道:“莫要小瞧了它,此乃御灵尺,诸多妙用不与你细说了,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不去!不去!你上次拿个破木剑骗我去与那摘仙楼赊酒,回去让爹爹知道了差点没打死我,那木剑也让爹爹拿走了,我不去!要去你自个儿去。”锦衣小童晃了晃宽大的袖子,一个劲儿摇头。
老者干咳两声“那次可怨不得我!是那些人不识货罢了,本想让你以木剑换酒,你倒好,愣是让他们把你那一身锦袍扒下给扣在了那里,回去不挨揍那便是怪事了!”
“老头儿,我爹爹说明天要送我去那什么白山郡的瑾君书院读书识字了,你就可劲儿羡慕吧!你放心,要是那书上真有那什么黄金屋颜如玉的,我见着了回来一定说与你听!”锦衣小童眼神灼灼,老者吐出几个烟圈后点头笑了笑。
所谓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锦衣小童归家后,只见母亲递过来一件衣服,正是前些日子抵在酒楼的那件,不过领口处倒是多了“唐琨”二字。正是眼前这锦衣小童的名字,也是这位唐府夫人一针一线缝上去的。
“琨儿,明日去了书院莫要顽劣,须听夫子的话,不可欺负同窗!”一旁的唐府老爷唐清隆严厉道。
“你就喜欢凶琨儿,你看琨儿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能欺负谁?你说是吧,琨儿~”唐府夫人宠溺的看着唐琨,越看越觉得自家儿子像个读书种子,甚是欢喜,她从袖中取出一团被锦帕包裹着的银票塞给唐琨“莫要在那边饿坏了肚子,想吃就买啥,若是钱不够用了,只管去那边钱庄取,娘跟那边打过招呼了。”
唐琨也不含糊,接下银票后“嗯”了一声,猛的抬头“娘亲可莫要想我哟~”
“噗嗤~”唐府夫人掩嘴轻笑:“平日里那般顽劣,娘亲倒是巴不得你出趟远门呢。”
“哎……得吧”唐琨叹了一口气,便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你也回去收拾收拾吧,等琨儿去了书院,我们也准备南下了。据说此次南边有什么仙家盛事,会有许多仙家会借乘渡过去,我们还是挤一挤货舱吧。”唐清隆有些无奈,但他知道,若此次与这些仙家结了缘,往后的生意只会更加蒸蒸日上。航线说不定也可以改一下,走那条最便捷但传闻有海兽出没的航线。
翌日,清露乘风,洒落草尖,此时恰是夏日里最为舒适宜人的时辰,唐琨揉了揉眼,走上马车,打了个哈欠躺在马车里昏昏欲睡,驱使马车的,是那书院里的马夫,据说还要去接几人一同上路。唐琨思来想去,有些郁闷,自是因为唐清隆夫妇二人连夜赶去码头,不曾来送一送自己。不过唐琨很快便释然,已经习惯了。商贾子弟,与亲人相隔异乡在所难免,必有取舍才行。
唐氏夫妇二人一手撑起唐氏商盟,更是横贯数国,口碑也是极好,二者为人恭歉,且常常散财于贫,便是那绿林中人提及也会竖起大拇指。就连白山郡的郡主都曾为唐氏商盟亲笔题字,可谓是黑白通吃。
那书院马夫自是知晓这马车中所坐的,是那唐氏商盟的独子,恐这一路颠簸,惹得这位小少爷不舒心,遂放缓速度,使得马车四平八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