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舟松开手,又轻轻拍了拍,在齐小小瞪大双眼中,轻笑道:“小丫头,快回去吧,你家大人担心了。”
齐小小生气道:“苏流舟。”
白衣男子骑在马上,招手道:“回来吧。”
齐小小鼓着腮帮,回到白衣男子身旁,白衣男子伸手将齐小小拉至马背。
白马转身,脚下仍踩着那具白毛尸傀,却是傲视众人。
有一个人,他曾,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有一个人,他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有一个人,号称春风得意醉逍遥,逍遥仙。
慕悲萧笑道:“纵有前世福缘,还是见识太少。”
齐小小嘟嘴道:“是因为他太不要脸了。”
她气呼呼地瞪着苏流舟,大声骂道:“怎么好意思欺负小姑娘?”
苏流舟耸肩道:“我若说是突然之间,一个不小心就入了第六境,你信吗?”
“信个屁。”
白衣男子慕悲萧轻轻拍着小姑娘脑袋,“姑娘家家的,不许骂人。”
齐小小委屈巴巴,师父在家,没少骂人呀。
慕悲萧身子往前一俯,身后齐小小连忙抱紧自家师父。
慕悲萧抬头笑道:“苏流舟,现在怎么办呢?”
苏流舟摊摊手道:“我能怎么办?我也能绝望啊,次次都是打了小的,出来个大的,我去哪里说理去??”
苏流舟自下山来,同辈全无敌,若不是有这么一些所谓前辈者出手,只怕同辈十二上宗弟子,要被挨个揍一遍了。
“不过我别的本事稀松平常,逃起命来,可牛比得很。”
他转头望着暮成雪,眯眼笑道:“老头子,我自个跑了,没问题吧?”
暮成雪耷拉着一张皱纹老脸,委屈道:“老夫可是来救你的,你自己跑了,不合适吧?”
苏流舟直接拉起诗歌酒,化作流光。
“告辞了各位,有空喝一杯呀。”
暮成雪见状,愣了一下,小声骂:“去你娘的圣子,老夫不干了。”
魏玄一拳砸去,山巅之上熊熊燃烧的白毛尸体挣脱马蹄,破空而上,拦在他面前,却只被魏玄一拳砸落。
魏玄又一步跟上,往暮成雪砸去。
暮成雪抬手,拉过一个白色阵图,又被魏玄一拳击碎,更将暮成雪砸落云巅。
暮成雪落荒而逃,大声道:“住手,住手,我愿意归降。”
“那老东西当年可用这一招诓骗了不少人。”
哪里料到,苏流舟还未跑远,大声揭破暮成雪。
暮成雪气得大骂:“苏流舟,我干你娘。”
魏玄自然不信暮成雪归降,手下不留情,暮成雪抱头逃窜。
慕悲萧轻轻笑着,身下白马马蹄一点,勾动群山气脉。
苏流舟身侧,群山化作冲天剑气,交织一片,化作剑阵。
赵杉皱眉,回头望着白城,那名被他指派去讯问商陆的男子,却已经不见。
但他转念一想,今日春风楼逍遥仙尚且在此,他秦无恙哪怕来了,还能力压两大上宗不成?
便也心神安定,不管其他,只观大宗师之战。
只是魏玄在大宗师中亦是极强,春风得意醉逍遥更是天下宗师榜上有名之人,暮成雪与苏流舟只有招架之功,实在无还手之力。
这一场一面倒的斗法,却也实在无趣。
魏道堍行走白城街上,虽有大宗师于城外大战,但他的使命,仍是不敢忘却。
从白城大街走过,魏道堍正要散出神识,突然想起苏流舟的名号,陡然停住。
在这日之前,他早有准备,对那商陆的卷宗,也翻阅了无数遍,熟门熟路,直接从河堤旁转入三九巷,站在围墙之上,举目只见百里霜呆坐院中,却竟是察觉不到商陆气息。
魏道堍脚下一点,数名修行人自丛林中冒出,从大街上走来,纷纷站在他身后。
几人自第一境到第二境不等,均是北魏耗费心血培养的精锐,为论战而来。
其中甚至有些练武者,于外道修到了境界,铜皮铁骨之境,万军丛中,也能独当一面。
魏道堍冷声道:“人呢?”
有人道:“城北而去。”
魏道堍一言不发,挥袖赶去,嘴上道:“不惜代价拦住,若有伤亡,论战之际,极意门自当补偿。”
“是。”
几人所为何来?
无非论战。
既是如此,没了后顾之忧,更加不惜命,直往城外赶去,何况那人也不过初入第二境,所谓伤亡,说不准是谁与谁的。
城西县衙中,李墨躺于长椅上,胸口纱布又染红,痛得皱眉,听闻身后男子回报,冷声道:“在我大唐国土,杀我大唐子民,北燕,好大的胆子,极意门,好大的胆子。”
“李四。”
“在。”
那鬓角飞扬的英气男子双手抱拳,恭敬而站。
李墨道:“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吧,他陆承业怕事,我李墨,岂能一般?”
李四担忧道:“大人,若我离去,你这边又……”
李墨思忖片刻,皱眉头:“折冲府呢?”
李四道:“均在山外驻守,大宗师之战,恐伤及百姓,只怕难以抽调。”
李墨又问道:“城中可有我大唐修行人?”
李四道:“均是宗门弟子。”
李墨手指轻敲长椅,睁眼道:“可还有人能用?”
李四犹豫片刻,缓缓道:“城外来了个陈二两。”
李墨意外道:“陆承业候选名单上排名第一?”
李四点头。
李墨意外道:“陆承业给了一个天人之资,不弱柳赐的评价,想必,不差。”
李四道:“但终究也只是第二境。”
李墨抬抬手道:“见些血也好,若这些血都见不得,要来何用?”
李四问道:“那我去与他说道?”
李墨点头,又揉着额头道:“若是不肯。”
李四道:“想必不会。”
李墨笑道:“也是,虽一向不喜陆承业,但他蛊惑人的本事,一直不差。”
李四抱拳转身,“我这便去与他说。”
李墨点头,躺在长椅上,舒展双臂,又冷声道:“抽调刺史府卫兵,府库内底蕴,给我拉出来一半。”
李四身形一顿,缓步往前走去,“是。”
李墨嗤笑一声,而后放声大笑,“李四。”
李四迈出门槛,缓缓回头。
李墨轻声道:“杀宗师,你可敢?”
李四双手抱拳,跪在地上,面对南面,“生在李家,生死何惧?”
李墨咳了一口血,双指抹去,沉声道:“那今次,我就打得所谓上宗肉痛去。”
李四站起身,鬓角飞扬,长发飘动,双袖鼓动,“属下,虽死必杀。”
李墨躺在长椅,睁眼望着屋顶,沉默良久,只恨身负重伤,遗憾身负重伤。
许久,青云缓步走入县衙,迈入李墨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