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李墨才缓缓开口道：“太子也要去的。”
陆承业怔怔不语，虽是说着皇子可死，他陆谨死不得这样的话，可那位，终究是太子。
纵然皇帝不喜，哪怕大臣不近，他也还是一国储君。
李墨难得解释道：“毕竟，此次论战，与历届皆有不同。”
陆承业居高临下，看了看李墨，甩袖而去，“若玉狐身死，那就莫怪我与北域十二国，全面开战。”
一如二十年前开始的，十年血战。
一如那宗师如雨落，枯骨堆成山，血臭漫千里，举国皆缟素的，十年血战。
迈出偏厅最后一步，陆承业冷冷道：“就如你担忧的那样，北州百万子民，不信仙神，只奉陆家，不遵长安，独听紫凤。”
他说要战，举州能反。
李墨握了握拳头，又缓缓松开，往后靠在椅背上，笑了一声。
转头问李四道：“好笑么？”
李四认真摇头：“半点不好笑。”
李墨哈哈大笑，“是不好笑的，他陆承业这么说，连我都不好意思了。”
李四说道：“但还是要去。”
李墨黯然失神，低声道：“谁让我大唐，大宗师远不如十二上宗。”
谁让，陆谨身后，有一个纯阳武神。
力不足，则需借。
这些，都是没法子的事情。
第二日清早，百里霜一个人俏生生站在白城县衙前院中，左顾右盼，捂着小腹，莫名觉得有些饿了。
但看到旁边那个清秀的蓝衣姑娘一脸正经站着，又见得那蓝衣姑娘旁边还有一名抱剑男子面色严肃，也就实在不好意思叫商陆去买几个包子回来。
商陆此刻站在县衙偏厅中，一脸怀疑地盯着陆承业，认真问道：“刺史大人，你是说，武斗最后一个名额，按照规矩要在白城适龄男女抽选，然后白城二百适龄人中，正正好就抽到我家小姐？”
陆承业点头，面色认真，“对的。”
他站起身，轻轻拍着商陆肩膀，轻声道：“我已经让你去了，何苦再给你压上一个包袱？”
商陆挑挑眉头，这番话听起倒也不错。
但他，总觉得不简单。
又实在问不出什么，商陆便只得回到前院，站在百里霜身旁，眉头紧皱。
百里霜转头望着，不满道：“干嘛？”
商陆无奈道：“总觉得小姐运气不该这么差的。”
百里霜面无表情说道：“二百人，正正好就被我抽到，你告诉我，哪里不好？”
酬金，也有一百两银子呢。
商陆无言以对，只得应道：“那也太好了。”
百里霜踮起脚尖，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
商陆斩钉截铁道：“认真的。”
百里霜放下脚跟，说道：“饿了。”
商陆正转身要去买几个包子，陆承业施施然走来，厉声叫道：“做什么去。”
商陆讪讪然站回去，道：“没什么事。”
陆承业说道：“再等几个人，就去见见北域十二国那几个小崽子。”
陆谨站到商陆旁边，嗤笑一声，“瞧瞧，说是一州刺史，读书出身，还不是个粗鲁村夫。”
陆承业瞪了过去，眼神示意道，今日不能给个面子？
陆谨呵呵笑着。
叶天睁开双眼，见到陆谨，仍是有些不屑，转眼将目光落在商陆上，难得多看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同，便运起望气术，之后便有些意外。
几日不见，竟破了境，虽只是个初入的第三境，真要打起架来，顶不了多少事，终归不至于拖后退了。
算是一个不坏的消息。
不多时，陈二两提着那柄龙胆枪缓步走入院子，叶天略微惊讶，之后便觉欣喜，这两人都破了境，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之前看到百里霜站在院中，他本已是绝望了，如今再多两个第三境，虽不能顶多少事，想来照顾陆谨和百里霜这两个累赘，问题是不大的。
还行。
叶天这么想着，将怀中剑抱紧，转头望着池暖，轻声道：“倒是不至于太差。”
池暖微微点头。
直到秦玉也缓缓赶到，叶天轻笑道：“如今不错了。”
秦玉与他二人相识，便抱拳笑道：“叶兄，池姑娘。”
池暖平淡回礼，叶天笑道：“不想秦兄也来了，那么这武斗，胜算又高几分。”
秦玉轻轻笑着，“不敢如此托大的。”
“秦兄自谦了。”
商陆转头看到秦玉，连忙走过来，抱拳，热情叫道：“秦兄，许久不见呐。”
秦玉虽是恨得咬牙，仍是面露微笑，回礼道：“商兄别来无恙？”
商陆说道：“无恙，无恙，倒是要多谢秦兄那一番招待了。”
“呵呵，皆是江湖客，共饮一壶酒。”
陆谨躲在百里霜身旁，小声告状道：“瞧瞧，你家那个，心眼真坏。”
百里霜瞥一眼，陆谨讪笑一声，站直身子，安静往前看。
这对狗男女！
武斗十人，已到七人，再往后，又来了二人，却让叶天面色大变。
李有觉自然是凡人，还有一个名为温言玉的读书人，竟也是个凡人。
如此算来，武斗十人，来了九人，其中，四人不修行。
叶天未免有些愤懑，这陆承业虽名声在外，也未免太儿戏了吧，此等大事，生死攸关，竟还塞了这么多凡人进来，岂不是自找死路？
陆承业却不管叶天如何想，看着底下这九人，颇为满意。
实际上，百里霜，陆谨和李有觉也就是去凑个数的，反正他觉着，有陈二两，商陆，温言玉还有那个疯丫头在，这武斗，要输还是挺难的。
“好，既然人来得差不多，便去城外见见咱的老对手吧。”
陆谨嗤笑一声，陆承业瞪了一眼，他才不情不愿收敛笑容，双手环胸，跟在商陆身后往城外走。
叶天摇了摇头，走在秦玉旁，说道：“秦兄，此次论战，只怕还要我等三人携手共战了。”
秦玉望着走在前边的池暖，说道：“今次的第三境，不少呢。”
叶天摇头道：“但前面那两个，毕竟破境不久，谈不上什么战力的。”
秦玉点头，叶天无奈道：“顶多也是不至累赘。”
秦玉笑道：“说不准，还有意外之喜呢？”
叶天说道：“我看，挺难的。”
城外青山，北域十二国来人早早赶来。
与唐国不同，他们一国也仅五个名额。
但十二国加起来，也就有了六十个，比起唐国，反倒多许多。
墨染香站在河边，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去，正见陆承业走来，便只是冷漠看着。
陆承业笑了笑，见得十二国来人到齐，颇为满意。
北隆国三皇子身后四人抬眼望去，一名黄衣少女忍不住笑意，“殿下，总说唐国强盛，我看也不见得嘛。”
云帆眯眼道：“也不可掉以轻心的。”
苟驰史等老将早已回国，之后的武斗，也要交给这群年轻人了。
魏言仍是站在墨染香旁，双手环胸，倨傲冷漠，见到百里霜也在人群中，才将冰霜融化，笑道：“还是师姐有法子。”
墨染香只淡淡点头，与陆承业隔河相对。
北域十二国。
燕、隆、仓、颉、韩、沙、灵、流、齐、魏、舟、骊。
其中北燕隐隐强于其他十一国，皆赖于那位退位之后入了记忆门担任长老一职的太上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