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毅双手抱拳,弯腰一礼,笑道:“那我便先告辞了。”
商陆抱拳回礼,道了一句,“保重。”
也不知道卢毅是做什么想法,许是觉得这结果不太合心意?
反正商陆也不在意,静静站着,看他背影从小巷中渐走渐远,被月光拉长。
商陆转身,把手搭在围墙上,翻身落在院中。
他走到桌边坐下,刚烧好的热水还要稍稍吹气,他捧着瓷晚,抬眼往浴房望去。
百里霜捧着湿漉漉的长发从浴房内走出,背后氤氲环绕,滴滴水珠落草间。
张开小嘴打了一个呵欠,她懒洋洋走过去,坐在商陆对面,捧着长发,用毛巾轻轻擦着,突然说道:“商陆,我饿了。”
商陆连忙坐正身子问道:“小姐,你想吃些什么?”
百里霜犹豫片刻,把秀发捧到面前,轻轻嗅了嗅,说道:“馄饨。”
商陆站起身道:“好。”
他提着食盒往院外走去,刚买过门槛,又回头问道:“小姐,加葱花吗?”
百里霜摇头。
商陆便出了三九巷,巷口一抹黑影掠过,商陆侧过身子,下意识抬手,大手印往前拍去。
赤色大手将地板拍碎。
苏流舟把斗笠往上一挑,笑道:“诶,老弟儿,谋杀兄长可是罪过哟。”
商陆说道:“白恒仙子还没能把你砍死呢?”
苏流舟靠在柳树旁大笑道:“区区白恒,又有何惧?”
他单手横在身前,青色玉剑随手横着,“十日磨一剑,今日把试君,谁来都是死。”
商陆摆摆手道:“得咧,你慢慢磨,我赶着去买馄饨。”
苏流舟连忙提着玉剑屁颠屁颠跑过来,勾肩搭背道:“那可太巧了,哥哥正好也是饿了,一起走啊。”
他一抬下巴,“别担心,哥哥请你吃。”
提起这件事,商陆又想起另一件事,盯着苏流舟道:“说起来,我包裹呢?”
“你包裹?”
苏流舟瞪大了眼睛,“你包裹怎么了?”
商陆没好气道:“丢了。”
苏流舟道:“我滴乖乖,丢了?那你可太不小心了。”
他气定神闲,面上没有半分心虚,笑了笑,又小声道:“说起来,我那日好像见到白恒提着一个包裹,是黑色的,对了,你的包裹是什么颜色的?”
若不是早知道苏流舟为人,商陆只怕还真信了。
两人并肩走着,没有几步,商陆转头奇怪道:“你大晚上还戴个斗笠,这是扮侠客呢?”
苏流舟没好气道:“唉,还不是白恒那几个傻女人,一整天非要来砍我杀我,她师妹心悦我,我不能非要心悦她呀,是吧?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的,我爹妈把我生得俊俏,还是我的罪过了不成?”
他轻轻摸着下巴,“其实真要说起来,那也不能是全怪我爹妈,我那位师尊大人也该是要承担一些责任的,你就悄悄我这举手投足间的风流,可是从他那里学来的,所以啊,天底下那些女人,都错怪我了,不过呀,有句话是说的没有毛病的。”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天不生流舟,万古如长夜啊。”
商陆不可置否,也多半是不敢笑出声来,突然看到他背后还有另一把剑,停住脚步想了想,拔腿就跑。
那把蓝色的长剑,他曾经见过,在陆茵陈手中见过。
那是陆茵陈配剑。
原先的事情还好,听说是苏流舟睡了她师妹,现在是佩剑被抢了,新仇旧怨相加,怕是真要打一个你死我活了。
照着说书先生的话来说,剑客的剑,可是剑客的命。
苏流舟不明所以,小跑着跟上去道:“老弟儿,你可太不够意思了。”
商陆斜眼望着,说道:“你要死可自己死去,我还年轻,没活够呢。”
“这是什么话,这要不是伤又加重了,我一巴掌能把他们全都拍在地上。”
商陆真信了他,那才叫脑子有毛病。
“稍等片刻,你说,你伤加重了?”
苏流舟心虚道:“你想做什么?”
他伸出手指指着商陆,真挚道:“老弟儿,大哥对谁都不好,对你可一直不差,上次忘川河边,你不是还得了好处吗?万万不能恩将仇报啊老弟儿。”
商陆把食盒轻轻送到河堤边柳树下,捏了捏拳头道:“大哥说的是哪里话,小弟今日新学了一套掌法,正好要来请大哥指点指点。”
苏流舟连连后退,“弟弟,你别乱来啊,咱哥俩那可是过命的矫情,一起骗过仙子逃过命,赚过银子逛黄泉的。”
提起黄泉那件事,商陆顿时火大,那大约是他这辈子离死亡最近的时候了。
“大哥莫慌,小弟修为低下,只是请大哥。”
商陆握了握拳头,咬牙切齿道:“指点指点而已。”
他脚下一踩,一条小道,蛛网裂开,他快步往苏流舟奔去,抬手就是大手印。
赤色大手狠狠往苏流舟抓去。
苏流舟慌乱后退,商陆面无表情,心中舒坦。
只是终究没有想到,人刚逼到苏流舟面前,他脚下一停,腰胯一拧,往前迈了一步,嘴角带笑,颇有些幸灾乐祸,“老弟儿哟,你怕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啊。”
那只普普通通的拳头,只是迎着赤色大手打过去,便将赤色大手穿透,也顺势贴到商陆面前,改拳为掌,一把抓住商陆肩膀。
苏流舟笑呵呵望着他。
商陆一阵失神,无奈笑道:“你这王八蛋,又诓我。”
苏流舟笑眯眯道:“诶,老弟儿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人生在世嘛,最重要的,那就是藏拙,岂不闻,逢人且出三分力,要留余地防打脸啊。”
他搂着商陆,把手中玉剑往柳树上一拍,大声叫道:“交出银子来。”
于是,商陆兴致冲冲出门来买馄饨,又被苏流舟抢走了所有银子。
最可气的,无非还是他掏出钱袋中所有银子后,笑呵呵道:“来来来,大哥早早就说了,请你吃馄饨,还不快快带路。”
商陆觉得丢人,但百里霜想吃馄饨,他总不能空手而归,然后告诉她银子被抢了吧?
总要她信了才好啊。
两人走着,苏流舟小臂搭在商陆肩上,压低斗笠,一双眼睛却往四周瞟着。
商陆道:“你在躲人?”
“诶,此言差矣,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别看我刚才和你打起来,好像也就能打一个你加上一个白恒,其实我伤全好了,打十个都不是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商陆便觉得他在羞辱他,既然是要打白恒,为什么非要加上一个他?
对他苏流舟而言,一个商陆加上一个白恒,与一个白恒之间,真有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