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言大笑:“可惜啊,毕竟是不行,我是什么资质,自己最清楚,莫说是这辈子,再有下辈子加起来,要入第六境,也得看机缘,不如姐姐远矣。”
马代安慰道:“少爷也不必作此悲观想法,小姐终究是女儿身,极意门历代掌教从来没有女儿身来担任的先例,下任掌教之位定然还是少爷的,到时候有仙剑在手,寻常第六境,少爷又有何惧?”
魏言摇摇头,他不是悲观,亦不是自卑,但第六境那道门槛,实在太高。
高到,有那么一群被称为天资横溢的修行人,都被拒之门外。
就连魏玄,当年若非在宗师境有大机缘,只怕也难入第六境。
如今他那个姐姐,惊才绝艳,冠绝全宗,打破了极意神女不姓魏的惯例,门内资源,往她那边倾斜,也无可厚非。
但极意门府库中的天才地宝也就那么一些,放在他姐姐身上多了,留给他的,自然也就少了。
他素来自信,但极有自知之明,极意门的将来,不在他,在他姐姐。
所以,他从来只有怪自己的心思,从不曾嫉妒半分。
他沉默着,伸了一个懒腰,突然笑出声,那些事情,也都是入了宗师境才要考虑的事情,干嘛非要为难现在的自己?
魏言随手抓过一只梨子,马代说道:“少爷,紫炎门秦玉几人白日就到白城了。”
“哦?”
那些担忧直接被他抛到脑后,“那就好,我写封信,你帮我带过去。”
马代点头,跑入书房准备了纸笔。
魏言缓步走来,提笔写信,等待墨干,便叠起放入信封,递给马代。
马代接过,魏言笑道:“事情那么多,终于有人来做了。”
马代问道:“少爷,终究还是要出手吗?”
魏言摇头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所以我又想了想,古人尚且有三请之诚,他虽是个下人,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又何妨?”
马代不解,“少爷什么时候,如此有耐心了?”
魏言坐在桌前,看着满桌废纸,杂乱不堪,头疼道:“没办法呀,谁让他正好就是百里霜家的下人,就让秦玉再去请他一次吧,可是,他若再不识趣,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马代笑道:“少爷总是这样,说得凶,其实不坏。”
魏言指着自己,大笑道:“不坏?”
马代重重点头,魏言道:“大概山上只有你是这么想的咯。”
马代笑道:“事实而已。”
魏言笑着收拾桌面,说道:“快去快回吧。”
“好咧。”
商陆回到院内时候,百里霜坐在房中看书,没有关门,油灯摇曳,商陆烧了一壶水,放在灶边凉着,又坐在石凳上,摇了摇头。
百里霜合上书,打了一个呵欠,缓缓说道:“吓到我了。”
商陆道:“小姐,我一句话没有说。”
“猴子。”
商陆没听明白,等到百里霜关门休息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是说他坐在院子里,活像只猴子,把她给吓到了。
“小姐,没点脑子,给你骂了都不知道。”
百里霜道:“困了,别吵。”
商陆无奈,走入房中,看到放在桌上那块黑色木牌,随手抓起,躺在床上,看着上面那行字,有些心悦。
他念道:“一点浩然气。”
雷击木不好看,但这行字好看,站起身的时候,他从柜中找出纤细红绳,将木牌挂在腰间,轻轻拨了拨,木牌晃动,竟是意外的好看。
他很满意,走出房门,他又开始烧水,舒舒服服洗了一个热水澡,长发湿润,便盘坐木廊上修行。
不多时,一道人影自小巷中匆匆赶来,翻过围墙,落在院中。
商陆睁开眼。
卢毅愁容满面,见到商陆,直接走过去,说道:“商兄,出大事了。”
商陆把双脚往前伸直,轻轻捏着,不紧不慢,缓缓问道:“卢兄,你这是怎么了?急成这副模样,我以前见到的卢兄,可从来都是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啊。”
卢毅急道:“都大祸临头了,你怎还有心思开这玩笑?”
商陆坐直身子,端正抬头道:“卢兄,你知道我大祸临头,我又哪里知道?”
卢毅连忙道:“魏言,魏言动手了。”
商陆摇头说道:“卢兄,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情,多少天以前就该知道他要对我下手了。”
卢毅喘气道:“紫炎门那几名弟子今日一入白城,魏言便差书童送一封信过去,再过片刻,紫炎门就该有人来找你麻烦了。”
他沉声道:“那群人可不是什么善于之辈,魏言这人又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指不定要对商兄做出什么事情来。”
商陆皱眉,又问道:“卢兄,此事可不能开玩笑啊,你是确信?”
卢毅坚定点头道:“大龙宗那位贵人对魏言的监视从未断过。”
他急忙道:“商兄,你且先随我躲一躲,过几日除掉魏言,也就无事了。”
商陆又问道:“那几名紫炎门弟子,很强么?”
卢毅道:“强,当然很强。”
这些日子,他在魏言府上翻阅藏书,又在大龙宗那位贵人身旁跟了几日,对这一座江湖也已有所了解。
他娓娓道来,“紫炎门虽不如极意门大龙宗,但放眼天下,也算一流宗门,门中弟子,当然不弱,最为出名的,还是那位黄阁,君子谢玄半个弟子。”
谢玄这名字,但凡读过几本书,都不会不知道。
君子这称号,更是天下公认。
商陆松了口气,埋怨道:“卢兄,你可真是要吓死我了,既然是君子谢玄半个弟子,那还怕些什么,天底下最不用害怕,不就是那些讲道理的读书人?”
卢毅急道:“可是,他先是紫炎门弟子,才是谢玄弟子,而且,他还有师弟,那些人,讲道理不讲道理,你我谁也说不准,毕竟他们,可不是君子谢玄的弟子。”
商陆点头道:“卢兄说的,也不无道理。”
卢毅声音急切,按捺不住其中恐慌:“商兄,你快随我走吧,再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商陆点头道:“好,那我先去收拾些衣物带上。”
“商兄!”
商陆回头问道:“怎么了?”
卢毅压低声,低吼道:“此事十万火急,等他到来,再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商陆迟疑道:“应当,还不至于吧?”
卢毅急得坐立不安,在院子中踱步,听到商陆这话,猛然抬头,“怎不至于,我得到消息,他就快到了。”
商陆这才走快了两步,“好,我快些。”
卢毅急得冒汗,催道:“商兄,你快些。”
商陆点头,走入房中。
卢毅仍在院中来回踱步,时不时抬起头,望向东面。
商陆衣服本就不多,又因为有些时候要出门办事,收拾行李自然也快,何况只是两套衣服,他提着包裹走出房门,说道:“卢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