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言看着那个所谓北隆国的三皇子云帆，眼中没有半分好感。
或许，不该这么说。
若说他原来对那个北隆国的三皇子只算是没有多少好感，那么在他提起北燕青平公主与陆承业的往事后，魏言便觉得他很不讨喜。
事实当然是事实，但又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常人家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当着别人外甥女的面说出来，未免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魏言嗤笑一声，下了定论，“是个成不了什么大事的人物，北隆那个皇帝，眼神只怕不怎么好。”
墨染香只是嗯了一声，似乎也不大愿意谈及此人。
魏言轻声提醒道：“师姐，他陆承业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物，这么大好的时机，换做是我都不舍得浪费了。”
何况是他。
墨染香点头道：“当然是个好时机。”
魏言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笑道：“这么说来，师姐是早有打算，那我也能把心放宽了。”
他坐直身子，又说道：“只是刺史府那枚钉子我记得还是师姐父亲亲自打进去的，这要是被拔了出来，不好交代哩。”
他想了想，又说道：“又或者陆承业连那么深一枚钉子都不管了，就要把刺客纠出来。”
他突然伸出手指，隔空点着，认真道：“师姐居心不良啊。”
墨染香飞了他一眼，“万一不是呢？”
魏言转头，点了点，笑道：“那倒也是，不过凡事都有好坏，万一正正好就是坏的呢？”
那枚钉子，分量不轻啊。
这么平白被拔了，未免得不偿失。
墨染香道：“紫炎门有人给我出了一个主意。”
魏言轻声一笑，“秦玉。”
墨染香点头，“对，是他，说的有道理，我也没理由拒绝，刺史府的事情，紫炎门能帮我处理好。”
魏言安心道：“那就好，虽说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到底扎了根，论战之时，指不定还能派上用场呢。”
他这么说着，突然又转过头，拍了拍膝盖站起身，问道：“师姐，你说李墨如此多疑，当真不会对前夜之事有所怀疑？”
墨染香道：“我自然不信。”
魏言问道：“你觉着，明日这事情，蹊跷不蹊跷？”
“我从未觉得不蹊跷过。”
魏言大笑道：“那么，若是鲁宿都走了，他陆承业面对刺杀却有惊无险，那岂非，就很奇怪？”
他眯着眼道：“换一种说法，他陆承业若真心虚，又不是没有可能，唱了一场戏来应付李默的怀疑？”
墨染香抬眼，双眸明亮，思忖片刻，微微一笑，“你长大了。”
魏言双手抱拳，得意笑道：“那是自然，其实我在这方面，一直都不差。”
“但是练字还是不能由马代来代替。”
魏言那清秀白净的脸蛋顿时耷拉下来，“师姐。”
“没得商量。”
魏言开始懊恼，早些知道，一定要把那个三皇子留下来，多说几句话，不就撑过这一夜了？
三九巷中。
天都未亮的大清早，刺史大人不止让人送了早饭过来，还亲自跑过来，蹲坐在木廊上，轻轻拍了拍商陆肩膀，语重心长道：“商陆啊。”
商陆小心翼翼转头看向百里霜的房间，见她还未醒来，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压低声音道：“刺史大人，这个酬金的事情我们可以今晚再谈。”
陆承业错愕一笑，摇头道：“不是这个事情。”
他转过头，轻轻拉正商陆领口，说道：“虽然是心有所属，但走在外面好看又不是什么坏事。”
商陆无奈，偏偏不能摆出不耐烦的模样，只得道：“刺史大人，那你究竟为何事而来？”
陆承业笑道：“自然是与李墨出城踏青的事情。”
商陆说道：“两个大男人说勘测地势不好么？非要说得这么暧昧？”
陆承业双手放在膝盖上，说道：“毕竟是北州父母官嘛，总要把事情说得亲近些，与民同乐一直都是历代皇帝陛下流传下来的传统。”
商陆无奈道：“所以您还打算邀请许多所谓平民跟着出去看看山水？”
陆承业笑道：“还不是给你留些机会？”
商陆连忙摇头：“你可别全指望我，我在唱戏这方面，从来没什么天分，否则早上戏班子去赚银子了，难道不比我在知天命干活赚得多？”
陆承业拍拍膝盖，又揉了揉，笑道：“也不是每个人眼神都那么好的。”
商陆无奈道：“好嘛，那您慢走。”
陆承业微微一愣，无奈摇头笑道：“我都没站起来。”
商陆抬头望望灶台上的日晷，笑道：“时间差不多了，这不是怕刺史大人事务繁忙，要是给耽误了，岂不就是很大罪过？”
陆承业轻声笑了笑，眼神有些怪异，但商陆只当作没看到。
直到陆承业转身走出院子，他才羞恼地站起身，随手抓起院中一块鹅卵石，作势要扔出去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那是我的。”
商陆愣了愣，讪讪放下石子，转过头呵呵笑道：“小姐，早呀，早饭已经买来了。”
百里霜抬眼望着桌上用油纸垫着的几个包子，黛眉弯弯，嘴角竟有酒窝浮现。
不用钱的早饭，味道想来是不差的。
于是，她走到井边，商陆早已经打了一盆水。
她洗漱完，坐在桌前，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竟还是肉馅的，那自然更好吃了。
肉包子比菜包子贵，是自古而来的道理，不用讲的那种。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豆浆，但她又知道，这早饭是别人送来的，还是陆谨那位叔叔，她总不能怪到别人头上去吧？
“商陆，我渴了。”
商陆连忙从木廊上跳起来，问道：“小姐，你想喝什么？”
百里霜面色平静，清冷甚至于淡漠。
商陆愣了愣，心中一惊，然后试探着问道：“我去烧水？”
百里霜咬了一口包子。
商陆又问道：“那我去看看街上有没有酸梅汤？”
百里霜又咬了一口包子，这次还转头看了一眼。
商陆咽口水，小声问道：“那，喝茶？”
百里霜把手中最后一小块包子塞入嘴里，站起身，拍拍手，转头看了他一眼，洁白脸蛋上，冷漠至极。
“不渴了。”
商陆顿时大骇，而且一头雾水。
全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