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身后站着一名中年男子,鬓角飞扬,英气不凡,倒是比起李墨更似皇室中人,达官贵族。
他是李墨的护卫,是一名修行人,境界当然不如鲁宿高。
纵李墨是钦差大使,还是皇室中人,也实在使唤不动一名宗师。
陆承业有宗师相随,那是连太子也不曾有的殊荣。
自然也是李墨格外讨厌陆承业的原因之一,区区外臣一名,竟有比大唐太子还高的荣誉,他就觉得说不过去。
李墨望着脚底下那座不大的城市,缓缓说道:“在这里瞧着,倒真像是一座坟墓。”
陆承业笑道:“十二上宗挑选的考场,总要有些不凡才好?”
李墨低头望着,冷冷重复道:“十二上宗挑选的考场。”
陆承业笑道:“李大人可看出什么来?”
“看不出什么,若说有什么,就是看着十二上宗,令人恶心,早晚有一日要让他们知道,站的太高,容易摔倒。”
十二上宗屹立人间万年不倒,自有其根由。
陆承业当然懒得反驳这位自视甚高的皇室贵胄,只是点头笑道:“李大人说的极是。”
李墨眯着眼,对身后那名中年男子道:“突然想吃豆腐脑了。”
那名中年男子回头看身后,说道:“这里没有,我回城中去买吧。”
李墨点头,旁边陆承业笑道:“原来李大人竟还好这一口?”
李墨点头道:“有些事情,一旦习惯了,若是突然没吃到,就会觉得奇怪。”
陆承业笑着,“那也不错,人生在世,没些爱好,难免也无趣。”
李墨点头,眯起双眼,望着脚下,那座在他眼中如同坟墓的小城。
鲁宿突然从一大堆早已经摆摊贩物的小铺群中走来,手中还端着一碗凉茶,无奈道:“刺史大人,紫炎门一位长老不知何故,闯到折冲府去了,还与林逸大打出手,我得回去一趟。”
陆承业点头道:“既是如此,便回去一趟吧,紫炎门也来了人到白城,留几分颜面是要的,怎么说,也是我唐国疆土上的修行宗门。”
李墨却不同,冷声道:“这些附骨之疽,早晚会将我唐国腐蚀干净,还要留什么颜面?既然已强闯了折冲府,师出有名,待到此间事了,点兵遣将,夷平了山门就是。”
陆承业道:“紫炎门也算是天下一等一的宗门,哪里是易于之辈?”
李墨目光冷漠,“不过区区两名宗师,十万铁甲,莫非还要攻不下来?这些年,我远在长安都有所耳闻,此等蛆虫,自诩山上人,俯视苍生,鱼肉百姓,藐视王权,依我看来,等着他们蚕食了我大唐疆土,倒不如就拼一些代价,赢几份民心,也为我大唐立威。”
区区两名宗师,好大的口气,需知道,唐国于北州境内,如今也才鲁宿一位武道宗师坐镇。
陆承业摇头道:“李大人,账不是这么算的,十万铁甲围山,岂知十二上宗不会插手?”
李墨道:“那就打出一个朗朗乾坤来。”
他眯着眼,抬起头道:“这一层阴霾,缠在头顶,也不知道多少年,该散了。”
“路上总听那些说书的说,这江湖之上,有十二条大船,任凭风雨飘摇,永不沉落,我倒想看看,天倾之势,他这大船,如何不翻。”
陆承业摇摇头,如李墨这样皇室贵胄,久居长安,终究还是不知道战争的可怕之处。
那十年血战,仅仅北州一地,就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
他们这群心高气傲的年轻人,都不懂。
鲁宿喝完凉茶,看着两人都已经不开口,犹豫片刻,眼神询问陆承业,陆承业道:“你去吧,酌情处理。”
李墨冷笑一声,也不与这等听调不听宣的外臣争论,紫炎门一事,回了长安,自会禀报天子。
届时是战是和,全听圣裁。
但他绝不会吝啬自己的意见,这一战,要打,还要打得大唐疆土之上,那些自诩山上人的修行人,断了骨气。
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鲁宿一挥衣袖,将手中茶碗送回那茶摊之上,脚下一点,踩在空中,往前蹬去,身形飞射,徒留一声轰鸣声。
如同那踩在脚下的虚空,炸裂。
尽显武道宗师之威。
商陆咬了一口肉包子,舔舔舌头,全部咽下,望着鲁宿背影骤然划破长空,心中毫无波浪,这些事情,他见得多了,陆茵陈、魏武和苏流舟,哪个又不能做到?
他自己,还亲手杀过一个。
当然,魏武当时修为全无的事情,商陆也自然给抛到脑后去了。
全没有半分胜之不武的觉悟。
舔舔舌头,商陆拍拍双手。
挺好,李墨的护卫走了,鲁宿也走了,就差个李墨。
他靠在一间灯铺后,从怀中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黑色面巾围住面容,又走到让陆谨事先藏了兵刃的草堆中,摸出大刀来。
在手中掂量了分量,商陆有些意外,这把刀,意外的重,按理来说,那些刺杀陆承业的刺客,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还能用得起这么好的大刀?
他提起大刀,在一排商铺后轻步走过,远远见到李墨与陆承业说了几句话后甩袖离去。
料想,是陆承业又说了一些令他不喜之话。
商陆提起大刀,绕到商铺前,一脚踹开面前拦路的桌子,直朝着山崖边举目远望的陆承业冲去,嘴上大叫道:“陆承业,拿命来。”
山顶商铺数排,行人纷纷,顿时大乱。
藏在人群中一群刺客环顾四周,与伙伴眼神交织,只以为是行动提前。
人人疑惑,举目望去。
山崖边,只剩陆承业一人,当是大好时机,刺客者,择时而动,也是一种本事。
于是,各人纷纷掏出面巾遮住面容,从早早备好的地方抽出刀剑,朝陆承业冲去,呼喊壮胆,“陆承业,死。”
当时,坐在茶铺中的云帆面色一变,冲着旁边一名男子低声吼道:“谁让他们提前动手的?”
那名男子也是面色阴沉,低声解释道:“估摸是他们看只剩陆承业一人,时机大好,忍不住动手了。”
云帆匆匆起身,低声骂道:“都是蠢货,大好时机,白白浪费了。”
那名男子小声道:“应当不至于吧,陆承业也不过一介凡人,这次招来的,都是些一二境的好手。”
云帆低声吼道:“好个屁,赶紧撤,鲁宿肯定还未走远。”
他恨不得亲自过去,一人一刀把那群不听话的混账捅死当场。
他们送了命不要紧,白白浪费如此大好时机,那真是万死莫辞的罪过了。
云帆身后男子不敢开口,那群刺客是他从其他人处招来的,与他关系不大,全死光了倒也不至于多心疼,就是花些银子罢了。
他更害怕的,还是云帆的怒火,如此大好时机白白浪费,换做是他,只怕也是怒火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