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云不知道,阳叔子不知道,甚至是不良帅都没有发觉,在不远处的山峦上,一蒙面人负手静立。
那人目送着不良帅和阳叔子转身离去,冷眼看着优哉游哉下山的李星云。待至确定不良帅已经不在此处,而阳叔子已经回到了剑庐,那人身影如同繁星闪烁,眨眼之间,便无影无踪。
“哎呀!我真是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李星云抚掌笑道,“老爷子肯定想不到我会……”
“想不到你会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让原本沾沾自喜的李星云瞬间石化,这个声音,似乎是……老爷子!
僵硬的转过身,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中,李星云嘴角微微抽了抽,他讪笑道:“师……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您不是正在和小师妹练剑吗?”
本该离去的阳叔子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淡然道:“你的小师妹,可比你省心多了。为师来看你如何偷懒,果不其然,境界又上了一层啊!”
听着师父反讽的话语,李星云尴尬辩解道:“不是啊师父!其实我没有偷懒,我只是在试验《千金方》中的一味草药啊!只是没想到采错了,采成了曼陀罗花,结果,就昏睡到现在。”
阳叔子似乎懒得关心他言语之中的漏洞,常年采药学医的人,怎么会分辨不出曼陀罗花?
他摆了摆手,负手向前走去,“你随我来!”
没有被师父怪罪,甚至责罚的李星云越发的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垂着头,言辞诚恳道:“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偷懒的!您要不责罚我吧?比如,下个月的草药双倍?剑庐水缸里的水都归我?”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阳叔子不停歇的背影。
跟随着阳叔子,李星云来到一处高耸入云的悬崖前。这里他再熟悉不过,剑庐地处青城山,是一处世外桃源,除了必要的出世卖药,李星云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
所以早在数年前,他就已经摸透了整座青城山。哪里是可以采药的,哪里是不可以的。哪里的悬崖最为陡峭,哪里的地势最为险峻。
而面前的无名悬崖,在整个青城山最为陡峭险峻。
站前崖边,伸出手来甚至可以触摸到云海。
“师父,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李星云不解的看着阳叔子,前者负手而立,答非所问,“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世?”
“这……不知。”
“那好,我告诉你,你是唐朝李氏遗孤,唐昭宗李晔第十子,哀帝李祚胞弟。”
阳叔子转过身眯了眯眼睛,丝毫没有理会瞠目结舌的李星云,继续说道:“你,是大唐最后的血脉。你身上的双鱼玉佩,就是最好的证明!当年朱温狗贼被唐廷赐名朱全忠,篡我大唐建梁后又改名朱晃。天佑四年篡唐建立大梁,改元开平,建都开封,后迁洛阳。而当年,正是他马踏长安,血溅皇宫。”
“你父亲唐昭宗李晔,也是他派人杀掉的。”
字如惊雷,李星云丝毫没有想到阳叔子会将这些秘辛说给自己,更没有想到这些事情,竟与自己有关!
“如今,朱温老贼暴政,以至民不聊生,硝烟四起!”阳叔子朗声道,“藩镇割据,如虎似狼,就等着这天下大乱!而你,作为大唐的天子,理应继承昭宗遗志,上顺天意,下应民心!将这谋朝篡位的狗贼赶下来!”
一时间思绪乱入麻线的李星云,紧握双拳,并未言语,而阳叔子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李唐正统。
半晌,李星云抬起头,沉声道:“我明白了!”
“哦?”阳叔子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他欣慰的拍了拍李星云的肩膀,“好!只要你有此志,为师一定助你登基称帝!”
“不!”李星云抬起头,肃声道,“若不能替父报仇,枉为人子。但,我并不想称帝!”
“为什么!”阳叔子怒声道,“你是大唐的天子!这天下万物,皆是你李家之物!他们生,是你李家的人!死,也是你李家的鬼!你作为昭宗之子,众望所归之人,为什么不愿承载天命去做那皇帝!你知不知道,天下有多少人,在等待着你的出现?!在等待着真正的王,带领他们脱离这苦海?!”
“师父,我不做皇帝,是因为我知道我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就算我坐上那个位子,也不会改变民不聊生的现状,我不复唐,因为大唐的覆灭并非一蹴而就,它的基础早已土崩瓦解,逆天而行,只是自取灭亡!”
“纵观史书,王朝覆灭,兴衰更替。这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人力尚能抗衡天道?!与其自我束缚,不如超然物外,坐等一个真正的天子,来重整这天下!”
这铿锵有力的回答,让阳叔子有些恍惚,他呢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称帝。那往后老大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什么?求一个变数吗?”
李星云有些茫然,“师父,你在说什么?”
“天道?霸道?不过尔尔!我就是天道,我就是霸道!你改变不了民不聊生的现状,是因为你的无能!而不是因为这天道如此!那些乱臣贼子,我会将他们一一铲除。”
阳叔子忽然神色一变,他指着李星云,眼眸之中尽是讥讽,“什么顺应天命?什么超然物外?什么天选之子?这些,都不过是为你的不作为而找的借口!为你的无能而寻求的理由!李星云,果然,果然如此!你一开始,便没有资格与我争锋!你一开始,便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李星云眼眸骤然微缩,他迅速向后倒退,浑身气息流转,“不是我师父!你究竟是谁?!”
看着神情戒备的李星云,阳叔子好似癫狂一般摊开双臂,仰天大笑。
“哈哈哈!我是谁?!李星云,不如你猜猜我是谁?!”
阳叔子五指如钩一般插入自己的面容,整张脸都已经扭曲,那原本浑厚的声音,突然变得和李星云一样清脆淳儒,只不过,此时这人咬牙切齿,神色癫狂。
“当年昭宗十子,你八位兄长全部死绝,九哥李祚被立为傀儡皇帝,在位三年便被朱温老贼杀掉。而你,则被金蝉脱壳,由太监李焕带出皇宫抚养。但你不知道,甚至这天下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你其实还有一位哥哥在世!而且他在出生时就和你命中注定要二者存一,来做这天下的王!”
“什么?!”李星云震惊道。
‘阳叔子’缓缓撕下脸上的面具,冷笑不已,“他和你不但姓名一样,皆为李星云。甚至,连相貌也一样!不知道,你想不想见一见,你唯一一个仅存于世的哥哥呢?”
“我可怜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