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护人是指接受被追诉一方委托或者受人民法院指定,帮助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行使辩护权以维护其合法权益的人。
辩护人既可以是律师,也可以是人民团体或者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所在单位推荐的,还可以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监护人、亲友。但指定辩护的只能是律师。
辩护人具有独立的诉讼地位,他既不从属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也不从属于人民检察院和人民法院。
辩护人的责任是根据事实和法律,提出证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无罪、罪轻或者减轻、免除其刑事责任的材料和意见,维护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合法权益。”
在颜祈年被荆溪桐问其目的的时候,他揉着太阳穴,面目表情地背诵出了相关的法律法规。
“劳您费心了。”
隔着一堵玻璃幕墙,两人的对话将通过电话传递。
“这个事情我自己就能完成,您还是请回吧。”
“不…曹缙玉小姐和我已经把手续办好了,食人之禄,忠人之事。”
“呵呵~”,荆溪桐淡淡笑道。
根据罪刑法定原则,法无明文规定不为罪,法无明文规定不处罚,在被法庭下达判定之前,荆溪桐当前的身份永远都将是犯罪嫌疑人,而非一个真正的罪犯。
“这对您有什么益处?我不相信您可以心无旁骛地使我减轻刑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天攘攘,皆为利往。
明明颜祈年的儿子差一点就将死在自己的手上,而他现在却说要当自己的律师?
“你是为了颜墨鲤来的吧?”
荆溪桐思索道,她大概猜到了颜祈年的动机。
“如果我能够说明,他是毫不知情地参与了运输逍遥散的工作,那他就能免除刑事处罚。”
隔在两人之间的玻璃墙并不能阻碍他们对彼此的观察,恰恰相反,在颜祈年的眼中,荆溪桐的形象已相较之前清晰了许多,现在看来,虽然离奇,可她只是想借由杀掉颜墨鲤这个借口,一步进一步地走到现在的境地罢了。
“你打算怎么说那是你的事情,我不能诱导你。”,颜祈年从公文包中抽出一叠文件出来,对着电话,他一边翻一边解读着上面的内容。
要评价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而是应该看他做了什么,颜祈年这么一说,荆溪桐心里便有了一个大概的念头,这是一场交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求仁得仁,又何怨乎?
交易开始的时候甚至都不用被提及,这就是两个孤高灵魂的默契所在。
“蜀川省近日正在试点搞认罪认罚从宽的制度,我不相信你进来真是一心求死,怕是别有企图吧?”
“你说你投降自首是出于内心的谴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又为什么要把更多无辜的人牵连进来?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颜祈年不知道荆溪桐究竟直接或间接地杀了多少人,他也并不想关注这个话题,这与他的本职工作无关,探究真相的人应该是检察官还有法官,他们将作为人的存在成为一丝不苟、理智冷静的法律程序中的一环,当然,自己也是如此。
颜祈年之所以这样问,只是为了便于进一步的辩护罢了。
“您干了这么多年,肯定见了不少像我这样的人了,犯罪动机不需要被理解,人们只要知道它就好了,对于这一切,我只能说一步错,步步皆错,这都是恶性循环的产物。”
“在包括追杀颜墨鲤在内的诸多命令当中,那里面有太多都没有出自我的本意。”
“好多人都以为作为一个帮派的father应该很逍遥自在,要凤得凤,要雨得雨…其实不然,这都是集体意志的抉择,如若不然,避难地随时都会有人跃跃欲试想要把我取而代之。”
“我承认我的罪行无法被原谅,自己的事情最好由自己负责,我的确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方法了,我的敌人从来都不是颜墨鲤、何了凡或是整个终都市,到最后,我只能借警方的力量消灭避难地这个帮派,一了百了,你应该很清楚亡命之徒……”
荆溪桐一支手举着电话的喇叭,一支手摁在自己的膝盖上面,她正襟危坐,神情安稳,在颜祈年的眼中看来,这不是撒谎会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措。
“那个坐在教父位置上的,只是一个想要忏悔的罪人罢了,荆溪桐这个名字应该遗臭万年,这才是我应有的结局,也是一个忠于欲望而活的人的末路。”
原来如此
从荆溪桐口中得到了答案,一切都显得恍然大悟了,颜祈年如此想到,荆溪桐落得这个结局当然是她咎由自取,而颜墨鲤也已受尽了教训,他再也没有憎恨荆溪桐的借口,这骗不了一个心智成熟的人。
想要从私人的仇恨当中解脱出来,只需要捅上罪犯几十刀就这么简单,就可以了,加之在他们身上的暴虐就该像是杀猪一样,甚至都不需要任何调查和庭审,再也没有比这更为方便快捷的解决方法了!杀人者偿命,偷窃者剁手,这个世界能够好到不能再好了!
我们应该恢复凌迟和株连的旧制!
主观臆断可以解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麻烦,我们应该把重心放在惩戒犯罪上面,而不是追根溯源,从根本、源头上消灭犯罪!受害者如果不能得到抚慰,那惩戒又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泄恨吗?
颜祈年如此想到,这样做只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糟糕。
“对了…说起来,给杀人犯当辩护律师,你们真的不会良心不安吗?”
“刑事律师的存在意义就全在于此,在法庭上,我不是谁的儿子,也不该是谁的丈夫或父亲。”
“如果权利不能得到监视和制约,那最后的结果只剩下腐败了,而我能做的,就是顶着国家机器的重压对落井之蛙施以援手,站在法庭上,我就是法本身。”
“杀人犯的确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利,那相对的,只要剥夺你的生存权利就显得公平公正了,反正你都知道自己已经跑不掉了,最后又为什么要剥夺你作为人的基本权利呢?”
要生当然是不可能的了,这个得等下辈子。
要死还不简单?让你死得公平公正公开,这就是正道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