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少年回到苏子雨的居所时,已然是暮色苍茫了。
这也难怪,少女本就起的晚,在加上路上发生的种种琐事,这个时辰能够回来还算早的。
李承欢回首,佳人已然不在,空空如也的样子让他不禁叹了口气。
唉——
沐鸢——不,现在应当叫月白术了吧。洛沐鸢不过是那年他与她邂逅时使用的假名罢了,现在想来,那时他初问她的名字时,少女满脸绯红,结结巴巴的模样,就应当是在撒谎吧。
只是他那时一心寻着子雨,对于此事,倒也没有在意。
白术没有随他见苏子雨,这也难怪,凭她的心智,也应当看得出自己与苏子雨之间的暧昧,再者子雨已然将自己女儿身的身份与她说了,她能猜到,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他也没有强求着,毕竟当断未断,任缘肆意纠缠在他们之间的是他,现在她受了情伤,若是自己再给她来一刀,那也太不是人了些。
少年迈着步伐,和锦衣打过招呼,便走过殿宇,曲曲折折来到苏子雨的房前。
门扉虚掩,房中人明显还在处理要事,窸窸窣窣的青笔玄墨落纸声传来,让李承欢本要推门的手,顿时便僵在了空中。
她还在处理着事的,现在进去,不太好的吧——
少年想着,便欲离开,想着晚些再与她叙说今日发生的事,只听一声柔软自身后传来,刚迈开的腿又不禁退了回去。
“是承欢吗?进来吧,刚好我也有事与你说——”
柔软的声音带着些许劳累的意思,让李承欢的心一下便揪紧了。
伸手,推门。
迎面是璀璨的橙阳,灿金般的光辉,透过大大的窗扉落在认真书写着什么的少女的身上,三千青丝被风撩拨着,伴随橙光像是镀了一层神圣的薄纱。佳人好看的柳眉微微皱起,似乎在苦恼着什么,见少年来到,便也不再劳作,搁下笔,伸出手趴在长桌上,像是卧在暖阳下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橘猫。
“好累啊,承欢,没想到当个世子会有这么多事的。”
少年无奈一笑,来到苏子雨身后,伸出手恰到好处地为她捏着肩,佳人的肩确实有几分僵硬,应当是自早离开自己后便来此处理公文了吧。
他顿时有些心疼了,
“哪怕是这样累的,你也不知晓休息的吗?傻丫头——”
“我也想休息来着,只是没有机会。不过这样也好,若是有谁来替我处理这些琐事,那我这个世子,也就空有虚名,而无实权了。”
“那感情好,陪我游山玩水,共度春宵岂不逍遥快活?”
少年调笑着,轻抚过佳人的青丝,
“也省得天天这么累的,惹得我心疼。”
“承欢倒是说得容易。”
“那是,毕竟我又不是大秦世子,不过一介市井小生,俗气得很,但求和意中人欢聚,共入洞房,可没有这么多恩恩怨怨得我去理。”
“承——承欢呐——”
眼前佳人分外羞涩,绯红着脸,看向少年的眼中满是幽怨,她定是羞极了的。
“不准再说了~”
“哈哈,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欺负少女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尤其是欺负这么一位好看又将心于自己的女孩子,就更是欢乐了。
李承欢爽朗一笑,心中因今日之事而起的郁结,也解了不少。
“不过我家子雨今日在忙些什么啊,竟是连休息都没得的?”
少年拾起苏子雨还在书写的,随意看了看,本是不在意的,但只是看了一眼,笑容,便消散而去,
“感蒙圣恩,臣一切安好——”
是写给胡亥的吧,哼——,盯得还真紧。
想来少女自然不可能闲来无事写封书信给胡亥,唯一一个可能就是他在让子雨来此时,便命令她每隔一段时日给他回信,从而盯着她的作为。
李承欢眼神不屑,继续往下看。
书信内容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大多都是客套话,简要地概括了一下这几天的行程,与毕之的相遇和与月荆尘的交易都被她有意隐瞒了。
但是这些显然不是能够让苏子雨忧愁之处,少年仔细看着,直到书信的最后几行,他的眉头,方才紧紧凝了起来。
“潘县偶感寒疾,命归九泉,臣悲之甚切……”
“潘云,感染了寒疾,死了?”
李承欢移开书信,看向靠在他身上,偷得半刻休息的少女,语气中带着丝丝惊讶和不解,
“我来白城这几年,可从未听过潘云又什么灾病,倒是每天大鱼大肉的,生得潇洒快活。怎么突然就感染了寒疾,还死了。”
苏子雨睁开眼眸,看向不解的少年,眉宇间同样充斥着忧愁,
“我知晓承欢会疑惑,所以也便如实和你说了。潘云确实没有感染了什么寒疾,更没有死。这些不过是我写来蒙骗胡亥的。但潘云虽没有死,却是失踪了,自今早开始便失踪了,好像人间蒸发一般。”
“便是锦衣奋力寻着,也寻不到,只从他的密室中的暗格中得到一本账本,至于写了什么,承欢看看便知。只能说,我们惹上了大麻烦了。”
少女叙说着,从桌前抽的一本旧书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