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行到小竹山上,诗若先去后面收拾行礼,萧慕离则带凌茉进了山门。凌茉记得当时自已到诗若的时候还发了一场小脾气,既然明知道诗若对萧慕离的心意,凌茉就不得不防备着她,萧慕离曾向凌茉解释,当年他爹学习武艺时他的师公云隐道人也曾指点过诗若的父亲南川先生的半个师父,这次她听闻也是来探望他的。凌茉看着诗若远行的背影,难道她真的已经放下了。
萧慕离在车上抱一些简单的行李拿下来,凌茉注意到他手中还拿着一柄剑,凌茉给没见过为么秀美绝伦的剑,剑身修长且薄,剑鞘上有古朴的花纹,"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凌茉问,"云漠"萧慕离吐出了两个字,又道:"这是我父亲生前所用佩剑"凌茉点点头,子承父业,父亲逝世儿子用父亲的配剑也没什么稀奇的。“走吧”萧慕离招呼凌茉道。凌茉边走又问:“小竹山,这名字怎么像随意起得一样”,“师公说,这山上有好多竹子,所以就叫小竹山,他老人家说一个山峰要那么好听的名字干嘛,还不如省点时间喝点洒”。
凌茉:“……”,她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嫌取名费时喝洒就不费时了,但是凌茉轻笑轻声,能说出此话者说明是个生性豁达之人。
突然凌茉感觉一道疾风向他们扑来,萧慕离把凌茉一堆,拔出那把剑来,只见一个老者,但是他的神态那一点也不像一个老者,长得倒是相貌平平没什么特别之处,最特别的气质,有一种不羁潇洒的感觉,那宽大的衣襟扬起,倒有种出者的感觉。
凌茉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他使剑,但上次那把剑其实是那天以备不时之需他随意拿了把,所以限制了他,但是这次不一样,凌茉可以真正见识了他的剑,他的招式大开大合,出手也极快,来人也不落下风,一朵剑花,两朵剑花……凌茉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数着,萧慕离的剑花越来越快,越来越密,凌茉有种感觉他甚至挽成了千万朵,风中的竹叶都劈成了两半,但是这些还不够,来人掌劲层层递进,绵延不决,就算萧慕离的剑花化去了一层,很快又会来一层,很快又会来一层,诗若去后院牵马,凌茉看着心惊只得自己上前帮忙,但是她没有萧慕离的功夫,冒然上前不但帮不忙甚至还有可能给他添乱,咬咬牙,她知道这种很不道德,但是她也顾不上了,一剑刺过灰衣人一避,好机会,凌茉看中灰衣人左边的死角一枚银针闪过,但是是凌茉自认为的避无可避,灰衣人一闪身右手一挥,银针原路返回往凌茉方向刺来,而且速度比她刚才更快,凌茉没有料到这枚针还有回弹的时候,她没有内功傍身,就算身法再快也快不过那枚银针,凌茉没想到自己也会被一根银针逼得连连后退,萧慕离当然看到凌茉有危险,但是掌风紧逼,他想方设法突围都被他挡了回去,萧慕离咬咬牙,运起全身真气一剑挥过,总算把掌风撕开了一道口子,向凌茉这边而来,一剑挡开了那枚银针。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他这样一救凌茉自己反而漏了空门,灰衣人掌风又呼来,“小心”凌茉叫道,已经来不及了,但是没想到的是那掌在离萧慕离面门一寸之处停了。
“不错,你小子没有疏忽练功,要不是你英雄救美,老夫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你”灰衣人一改刚才的咄咄逼人,语气轻快地拍着他的肩膀地道。“师公”萧慕离叫道,凌茉这声比对皇上还亲,但是又同长公主也不一样,他对长公主更多的是尊敬,但是与他师公却多了一份随意,这是自然,长公主虽是萧慕离的亲姑姑,曾经她经常来王府看他,带他到京郊外游玩,但是在那么多年里一直是云隐道人陪着他,教他习武,教他兵法谋略,带他游历,可以说他人生最重要的时候都是云隐道人陪伴着他。云隐道人说着突然看向一旁的凌茉:“哪来的女娃娃,莫不是…”,萧慕离点点头:“师公,没错,就是你想得那样,你不是说我有昭一日找到像我爹对待我娘那般感情的女子就带她来找你吗,我这不就带来了吗”,“好,很好”云隐道人连说了几声好,转而看向凌茉,凌茉从他们刚才的言语中也听出来了,这人是萧慕离的师公,刚才出手只是为了试探他的武功。凌茉被他看着都不好意思了,但想着他是萧慕离最亲的人,凌茉生怕自己有什么失礼之处,说句实在话,她见皇帝都没有这紧张过,但既然她来都来了,有确实已和萧慕离互表心意,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行了她有史以来行得最标准的一个礼:“前辈好”。“啊哈哈,我这儿可没那么大的规矩”云隐道人被凌茉的举动逗笑了:“丫头,我看得出来你跟老夫一样是个潇洒自在的人,所以别委屈自己学那劳什么的规矩,看得我别扭得慌”。凌茉想她真得做得那么生硬吗,都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看来她平时的规矩真是不怎么样,以至于磨都磨不光了,现在她都很配合她爹和她姐姐淑妃了,那些最重规矩的人得花多大功夫才能忍着她平常粗俗的礼仪举止了。
“你刚刚叫我什么”云隐先生吹帮子一瞪,凌茉这次变机灵了,立马甜甜一笑道:“师公”,“好,这声师公好,慕离这小子和他爹一样有女人缘了,但今天总算等到一个被他甘心领来的人儿了,他爹娘在九泉之下也算欣慰了”云隐先生笑道。
“云隐先生”这时诗诺也安顿好了行礼,走了进来。“诗诺这丫头也长这么大了,真是越大越水灵了”,“云隐先生这么多年也是老当益壮,这么多年了一点儿也没变,风采更是当年”只是这笑中多中有点落寞,而这落寞来自于他对凌茉的态度,刚才的话她也听到了,他等于已承认了凌茉这个徒孙媳。
这日,诗若准备洒菜,云隐道人拉着凌茉,说了许多话,说起他年幼时如何如何捣蛋,又说起他这些年历练时经过的事,这一说话匣子就打开了,从午间说到日暮,恨不得把萧慕离这么多年来所有的事都讲给凌茉听,“我说那小子有女人缘,别看他这样,其实他跟他爹一样是个死心眼,认准了谁就是谁,一辈子也改变不了”云隐道人猛灌了一口酒,“我知道”凌茉点点头,“我这辈子没什么心愿,最大的心愿就是他能安静地度过一生,幸福和乐就够了,万不能像他爹一样,抛下我老人家”云隐道人喝了很多酒,说着的话都带着酒气,但凌茉知道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他说的话三句不离萧慕离,而说得最多的就是希望她对萧慕离好。
凌茉知道也许他是真心疼爱萧慕离,也许他当年也是很疼爱的萧慕离的父亲,也许这些话他也曾对萧慕离的母亲说过,可惜他们都死了,只留下年幼的萧慕离,这对一个老人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萧慕离不要走他爹的老路,他可以一辈子碌碌无为,也可以不必功成名就,只能他能安好就行。“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很好”。
云隐道人:“我还记得你爹娘在世时,曾听过他们的琴箫全奏,当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我也是许久不曾听到了,今日刚好你和茉丫头都在,不如满足下我这老子的心愿”,“茉茉,这…”萧慕离没想到云隐道人会提出这番要求,他吃不准凌茉是否会抚琴,这京中有许多世家小姐善风雅都会抚琴,比如沈月盈之流,但是茉茉…
“无妨,既然是师公的心愿”云隐道人听罢乐了,连忙吩咐诗若去取,半晌,诗若已取来一张焦尾琴,凌茉虽对琴了解不多,但她稍微一试音色就知道这琴绝非凡品,凌茉把琴放在案上,她在现代好歹也是出身书香门弟,也曾学过,但会的名曲不是很多,萧慕离吹了几个音,凌茉差点手滑,莫说这曲她还真会,这不就是《沧海一声笑》吗,不过想想,这倒的确应景,也很符合云隐道人这种隐士,潇洒豁达,不爱名利富贵,偏爱做一只闲云野鹤,游遍那山川美景,其实她也曾梦想有天也能如此,凌茉收回心思,跟着萧慕离弹奏起来,虽然萧声和琴声一前一后,但是合起来刚刚好,没有丝毫突兀。
众所周知,这曲是琴笛合奏,如今琴声悠扬,箫声轻沉,赋予它别样的韵味,但是这曲里从骨子里激发的潇洒、不羁、豪迈却一点儿也没变,其实她想着有那么一天萧慕离就不想吗,世上都说她和萧慕离不合适,可是真的不合适吗?若是不合适又怎会心心相惜,彼此爱慕,其实她和萧慕离有些地方还是很相像的,他们不在意那些虚妄,他们最想要的是自由,是海阁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只不过她表现在明,萧慕离表现在暗,如若不然他怎么游历多年最后不得不奉召回京,都说曲由心声,萧慕离能吹出此曲足以证明他的心境,只可惜世人不懂,皇上不懂,连长公主也不懂,但是云隐道人懂,他懂萧慕离,所以他从未与她见过面,也尊重他的选择。
凌茉心中想着,手上也不停,凌茉越谈越有劲,越谈那种豪情由然而生她想着她若是像萧慕离那样会用剑的话恨不得练上个十回八回才算痛快,恨不得拉上萧慕离让他不要回京了,从此袖手天下隐,江湖任我行,多好,但是她也知道不可能,就萧慕离这身份,她要是敢拐他走,皇帝就算追到天之边也要把他追回来不可。
两人一琴一箫,一白衣一蓝衣,若是把此景绘成一副画,无疑是绝美的。云隐道人看到此,忍不住觉得自己也要做点什么,突然看到桌上的酒碗,他把碗中倒上酒水,就会竹筷轻敲击,边跟着轻吟起来:“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声音不大,但是有了这低吟,就相当于锦上添花,让整首曲子都生动了起来。沉醉在这曲里面不只是云隐道人,还有诗若,不过他跟云隐道人的欣赏享受不同,她更多的茫然和心酸,萧慕离和凌茉配合得越是天衣无缝,就越显得她是个局外人,他的喜乐爱恨都也她无关,那么她怎么多年的陪伴到底算什么。
一曲毕,云隐道人连道了三声‘好’:“一点儿也不逊于睦枫和洛爱”不逊色什么,是琴箫合奏,还是人,也许两者都有。凌茉看出她虽然已经尽力满足于云隐道人的要求,尽力舒缓他的思念之情,但还是难免会在这曲中看到昔日萧慕离的爹娘的样子,她看到云隐道人似有薄醉不支的样子,这时很贴心地让萧慕离送他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