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在这里继续讲这个故事,是因为我听说舟也找到了这里。这几周以来,我尝试了各种方法来判断那是不是一个梦境。现在,我又找到了一种新方案。如果我的故事能和舟的接的上,那么——
那么……
那又怎么样呢。
我暂时还不知道。
总之,我得继续说下去。我不能停止求索。我也不能后悔。我不能向后看。我不能抛弃朋友。我不能抛弃任何人。我不能一直颓废。我必须要向前看。我必须要继续走。
我自己给自己戴上的枷锁不知道有多少重。
我必须举起我的长枪。
我的名字是朱逸伦。逸和伦都有“好”的意思,你瞧,逸才,天伦。
我才华卓著。我意志顽强。我其实是个狂人。
我举起我的长枪。
“怎么了?”
在我突然停下来的时候,詹钱昊有些担心地询问道。此时此刻,我的这位法师朋友正在我的臂弯里。这不浪漫。
“是你的粉丝。”也不像我的冷笑话一般有趣。
我的左手可能骨折了。暂时派不上用场。可能还有些碍事。日天刚刚说他几乎没有魔力了,不然可以让他施展个什么戏法帮我治疗或者至少固定一下。
“哦,应该是舔狗。”
如果舟的雷达范围是10,那我大概是8.有大型四足动物在靠近。先映入我眼帘的是红色的双眼,刺透混沌灰暗的树丛。大约在一辆卡车的长度之外。但是它在树丛之间。距离的判断不太准确。我只知道它们大概在那里。
那不是正常的生物。要么是基因工程……要么是魔法。对人战用猎犬,我觉得暂时可以这么称呼它。它的身形壮硕,是货真价实的大型犬,甚至更加夸张,可能近似于想象中的奇幻生物,地狱三头犬啦地狱双头犬啦什么的。披着类似马铠的装甲,配色是红白。仔细一想,半人马身上的油彩也是这个颜色。
这是某个阵营、组织或者国家的涂装。他们出于某种理由对我们发动了攻击。
不止一只。是集群战术。我手里还扛着个人:
“现、现在……怎么办呢阿伦?”
“且战且退咯。对方要是派出搜索队或者第二波骑兵冲锋我们就必死。赶紧干掉它们然后开溜吧。”
一共有三只。从三个方向。
我失掉了盾牌和左手。
哼。
我应该还是面无表情。
“会有点疼。”我说。
“啥?”钱昊没有接上我的话。
猎犬们发起了突袭。第一只从我的右侧、他们的小脑瓜以为的我的死角发起了突进。他们的獠牙闪烁着诡异的光泽,大概是用魔法强化过了。
但是,毕竟我刚才才面对过真正的骑士。
野兽的猛扑和骑士的突刺根本是天上地下。委实说。
我把詹钱昊扔到地上、从背后取下我的长枪。只有一只手是有点麻烦。但是——完全够了。是时候干掉他们了。
第一只妄想猛袭我的头。我的选择是俯身。枪柄在我的铁手套上摩擦,闪出火花。握在一半位置。枪头向上捅出。闸刀一般。将它一分为二。
长枪这种武器重判断。只要判断得宜。
就行了。
味道浓烈的黑血喷溅在我的铠甲上。将象牙白色的铠甲染成深黑。
第一只。
第二只和第三只几乎同时发起进攻。其中后者是主攻手。它扑向我的左手。觉得那是弱点?
我顺着惯性用枪柄的后端猛击了他的脸,向后一步,枪柄稍稍脱手,握的位置移动。然后向后一刺,将它的下肚刺穿。推开。枪尖离开时,挑出了些许内脏。第二只移动起来。在它重新就位之前,我投出长枪。
撒手锏。
长枪刺穿它。继续飞行。将想要逃走、当时在我五米之外的它钉在树上。继续前进、入木三分。将整棵树贯穿一半。
结束了。
黑血淋在我的铠甲上。
“好了。能走吗?”
“啊?”日天有点走神。他有点迷惘地看着猎犬们的尸体。趁此机会,我一步上前,把长枪拔出。收纳在背后。猎狗的尸体掉在地上,在我的脚边。我猛地振臂,甩掉枪上的血。
詹钱昊有些狐疑地看着我。
“啊,可以!”然后,他说。
“那走吧。”
我看向远处的滚滚浓烟。森林烧起来了。
“唔、”
然后我架起长枪。没有左手和盾牌,起手的架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好像已经很习惯这个身体了。
“什么人?”我朗声问道。什么东西缓缓地走出稍远处的那个树丛。树丛。怎么都喜欢躲在树丛里?哦,对这个人来说,他躲在树丛里是很正常的。
他的皮肤是粗糙的棕色。他的皮肤是树皮。他是个树人。
“师父想要见你们。”他能说话。是智能生物。是我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智能生物。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跟上我。”
“真是傲慢的说法。”我脱口而出,“可燃物就连说出的话都是易燃品吗?”
对方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身,然后向密林深处走。头也不回。
他的反方向是一支军队,他们毫不犹豫地向我们发动了攻击。
而这突然出现的家伙又强迫我们跟着他,去见所谓的师父。就好像是固定的任务。
“是因为……森林烧起来了吗?”日天喊了一声。
对方没有回答。
他看了我一眼。
“我正想问你怎么想呢。”我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啊……”日天摸了摸头,“真难得……”
“是吗。”
“嗯。”日天又看了我一眼。乳白色的盔甲上,沾着黑色的血。
阿伦居然能……这么轻易地……虽然对方是野兽……可是……竟然这么轻易地夺其性命……但是,他毕竟救了我,我有什么抱怨的权利呢?
他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这很正常。
就算要有人“不正常”,也只会是我不正常。
“要跟着他走吗?”我追问。
“啊……”日天一副“我实在是没有什么想法,不然你来决定吧”的表情。
“也没有第二条路了吧。”
“也是。”
我们就这样决定跟着这个可疑的家伙。跟随的时候,只有一句对话,他告诉我们他的师父派了另一个人去接舟。挺好的。
这个师父知道我们的存在,也知道我们中途兵分两路。他应该有某种办法来监视几乎整片森林……
我们跟着他继续前进。走了很远。然后我们看到一间树屋。
一只哥布林站在门前。
“回来了。”
“师父。”树人先生单膝跪地。
“来,该开始今天的对局了。”
他旁边有一座棋盘。
有意思。
但是我还是笑不出来。
我的脸上没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