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要走了哦！”“我知道了！”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听见了他的催促。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醒来的那一日在一片混沌中过去了，而后的三天则好像是山中野炊一样。
我正对着湖面。要是没有这座湖、没有水源，情况会完全不同吧。
湖底沉埋着数不胜数的石像。无聊的时候，凝视着的时候，偶尔会去看那石像，但是，却怎么也看不真切。明明水是很清澈的。纯地像是没有杂质一样。
轻松愉快的异世界纪行呢。这样也不错啦。
我是否想要回去呢。
我也不知道。
我太过犹豫。太过阴沉。不招人喜欢。
即使是我也知道。
我的肾还少了一个。心脏被取下一块。我的身体是残缺的。
我站起来。裹紧披风。
虽然我一直慢人一拍，但是现在我比他们两个都要更加敏锐。好像颠倒过来了一样，我才是最先察觉到危险的那一个。
我不能再等着日天的援助和阿伦的计划了。我也不是只会依赖朋友的家伙。我也不是只会自怨自艾的傻瓜。
我得振作起来。
“我们以走出森林为第一要义……以向高处移动为纲……”阿伦展开我们临时画的地图，“在发现任何人的迹象之前……”
“会不会再遇上……舟一开始碰见的那个怪物呢？”昊一边打包我们剩下的肉一边问。鹿肉很大份。能吃很久。但是我们随身的干粮却快要见底了。因为屠宰会带来……一些味道，所以他站得离我们比较远。
说到那怪物，那是这几天以来，除了我们自己以外，最最诡谲最最魔幻的东西了。它不是生物。是怪物。
水面以下的那些石像，其实都是那些怪物的尸体吗？
“我不知道。”阿伦回答得很快。同时举起他的长枪。黑铁色的长枪在空中轮转如飞，仿佛是一截黑光一般。他在舞枪。炫技一样。最后，是枪尖点地。扬起几片树叶。
仔细看的话，其实是切开了几片树叶。就站在他旁边的我能感觉到。
“如果真的遇上了，就按照之前商量好的阵型站位，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战术行动。我们是法师、战士和弓箭手，有奶有T有输出，一般的怪物奈何不了我们的。别忘了。我们有你的弓箭，你自己也看到自己是多么地‘百发百中’了。我们还有日天的魔法，你也看到他如何趋势藤蔓和荆棘，让果树提前开花了。还有我的长枪。我们做得到的。”这是在说服我们。也是在说服自己。他的语气铿锵有力。
“听起来就好像是GAME一样。”我依次检查性命攸关的每样装备。弓和箭。盾牌和短刀。袖剑。
“可能就是呢。小说里也经常有这样的内容吧……我们的脑损伤了，意识转移到游戏里了……”
“你想说缸中之脑吧。你第一天就说了。”
“是吗。那就是好了。”
“哦豁。”
“走吧。”
“好。”
“什么是缸中之脑啊？”詹钱昊问道。
“呃……”
有两棵巨木的森林。和现实很像的异世界。魔法。水底沉埋的石像。好像在流动的怪物。盔甲内衬里的金币。
我们走啊走，走啊走。然后终于找到了森林的边缘。说到底，我们也就只是一个劲往一个方向走就是了。有阿伦在，我们有一万个不会迷失方向的理由。
虽然我们一直也没什么方向。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恍然大悟。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能做到什么。应该做些什么。努力工作补贴家用什么的，只是一时的借口罢了。
我也有想过。逃走。逃离比我更好的妹妹，逃离强气又现实的母亲，逃离存在感薄弱的父亲。
远远地逃走。
难道是神实现了我的愿望吗？
神不存在。
我听到空气烧焦的声音。这句话有点怪啊……
“有魔法攻击！”
走得比我稍快一点的阿伦大喊一声。我又慢了一拍。
是火焰。
一道炽火像是箭矢一样朝我们飞来，全然不顾周围的森林地形。突然上升的温度让我的脑袋有点眩晕。
人是害怕火的。
但是我能看见它的落点。我能看见。
我能看见不止一道火光。红莲的弓矢不止一支，而是像是迎击炮阵一般的齐射。
但我能看见。这次我能看见。我能看清他们的轨迹，知道他们从哪里射出，各自的形状，以如何的方式旋转或变形，将要击中哪里，会造成多大的损害。
我看得见。我很快。
如果我一直都这样快，如果我不是慢人一拍的话。那么，那时候，那时候或者那时候，一切是不是不太一样了。
“快退后——”
在他说完整句之前，不，在他脱口而出之前，我拉住他硕大的肩甲、把骑士大人往后一拉。我们的目光短暂地交汇了一秒，好像是两把匕首凌空碰撞。
然后火炎落地。
“——森林要烧起来了！”
“森林被——”殿后的日天最后一个反应过来。
“二轮齐射准备。”
我能听到。
“森林……森林烧起来了……”詹钱昊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森林火灾具体有多可怕呢？我实在是不想经历。
热浪涌来、扑击着我摇摇欲坠的意识。
“起来！”被我刚才那一下拉到地上的阿伦大喊着起身，“对方……”“不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他们只是在范围攻击罢了！”
我们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我们站在了一起。但是我能听得清楚。我能分辨地清楚。我能看得清楚。
明明是危急的时刻、遭受了不明的攻击。但是我的头脑却很清楚。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退后！不要被林火烧到！”
他们听不到我们的声音。火焰箭落地的时候像是气球爆炸一样。他们看不到我们的身影。树叶烧起来的时候浓烟滚滚。
我现在是隐匿状态。
我刚才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我听到大概是指挥官的人喊了一声“二轮齐射准备。”
如果我把袖剑或者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愿不愿意听我这个总是慢人一拍的家伙的陈情表？
我要保持隐匿状态。然后破影而出。高高跳起。凌空天降。
我向前踏出一步。
“你会在前面的平地上被轰成焦炭或者射成刺猬的！”阿伦用肩甲撞了我一下。
森林烧起来了。
我们不知道为何、遭到了不明人士的攻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