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咩这些日子基本上都是在家里度过的。
虽然偶尔出去散步,但是杨咩看见周围人的眼神他就感觉很不舒服。所以就宅在家里,杨咩做完第一次化疗后细胞就涨起来了——暂时性的。看上去和正常人没啥区别。但是,过一段时间还是会降下去的。所以等到身体稍微恢复后就要开始第二次化疗了。
血液科病房。
“咩咩,坚强点儿,我还等到抱孙子呢。”杨咩的母亲笑着说道。
“哦,我晓得了。妈妈,你瞎说啥~”杨咩面色微红地回答道。
“根据上次的结果的来看,这次我们会加大剂量,你会有很强的胃肠道反应,坚持住哈。来,签字。”主治医生说道。杨咩伸手接过化疗同意书,签了字。
杨母的眼睛直跳,仿佛恶魔的双爪紧紧地掐着她的喉咙,让她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这次杨咩上的是大剂量的阿糖胞苷和氟达拉滨。也就是化疗药。能够杀死大部分的恶性幼稚细胞,但是,这是把双刃剑,好细胞和坏细胞都会被打趴下。会不会被感染是真的有几分要靠天意的,大剂量化疗下不会被感染基本不可能。虽然会被感染,但是在这期间做好防范工作能将感染病情的严重程度控制到最低。所以在这期间的饮食卫生和心理情绪尤为重要。
今天,杨咩的对面的病床上来了一位重症病人,他一直都在痛苦地呻吟着,从杨咩的视角看过去,是一位老人,全身插着管子(输液管、尿道管、心电监护设备),带着吸氧器。
而今天恰恰是杨咩上化疗的日子。杨母在一旁想到:“运气囊个这么不好嘛!上次咩咩看见死人就发高烧,这次咩咩又听见这种声音,我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这次的化疗上4天,等待15天的低谷期,低谷期过完就出院。这是这次的计划。杨咩家里没有凑到移植的钱,加上杨咩对移植有抵触心理,所以只能保守治疗。化疗一次能延长杨咩的存活时间。一家人都希望化疗能治好,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杨咩上药的第4天,平安无事。正当杨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护士告诉她剩下的15天时间才是最关键的时间。上次是因为化疗药没有上完,加上是小剂量,算是不成功的化疗。但还是延缓了癌细胞的蔓延。不得不说这是个奇迹。
杨母听见护士的话,又紧张起来。杨母这几天眼皮直跳,就是担心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杨母眼皮跳的时候都是身边的人会出事,要么是杨咩,要么是杨父。杨母拼命地揉着眼睛,不希望它一直跳下去。
这近半个月的时间里,那位重症病人一直在呻吟着,整个病房里的人都感觉很疲惫,因为他们都是很晚才睡觉。
杨母非常担心杨咩的情况,杨咩还小(在父母眼里),经历的少,没有亲眼看到过这样的情况,对面那家重症病人的家属也是整天以泪洗面。杨咩生性敏感,看见这种场景他心里好受才怪了呢。
在杨母等待杨咩低谷期的第14天晚上。
杨母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每天都感觉度日如年:“今天晚上过了就会结束了吧,快点过去,快点过去。”杨母祈祷着。
但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地无情。
在晚上10点钟的时候,杨咩突然开始发热,并且呼吸急促起来。
“医生!医生!快点过来!我儿他好像不行了!”杨母的心脏砰砰直跳,看见脸色煞白、呼吸急促的儿子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不到半分钟,值班医生和夜班护士都来了。护士将心电监护仪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然后给杨咩贴上电极片,连接心电导联线后,屏幕上心电示波出现,发现杨咩的心率很快,一直在140每分钟左右(血液病患者的心率一直都很高,一般都在100次/分钟以上,移植后心率会逐渐偏向正常人。)给杨咩测了血压血氧后发现杨咩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可能坚持不了多久。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在他耳边说话,唤醒他的意识,让他有求生的欲望,现在他因发烧失去了意识,身体没有意志的支撑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坚持不下去的,唤醒他的意识,还有一线生机。”值班医生说道。
“上药不能治好么?”杨母脸色煞白地问道。
“来不及了,虽然这样的情况下上药有用,但是药物起作用是需要时间的,他就是缺这时间。相信我,我父亲就是因为我女儿在一旁不停地喊着我爸,不停地说着鼓励的话,才又活转回来的。”
“好咧,谢谢医生。”
“不客气,我也是当家为人的,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
值班医生对着杨母说道:“当他有意识后,你就来喊我,我就在值班室。我好下医嘱。”
“好咧。”
“咩咩,你听得到吗?我是你妈妈!咩咩,坚强点儿,你不是说要赚大钱吗?你不是说要带妈妈去西藏看看吗?你不是想去云南看看吗?你不是说将来要自己照顾自己的子女吗?快点儿给我醒过来啊!你承诺的事情、你希望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办到!你怎么能够抛下妈妈一个人去了啊?”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旁的水果刀:“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如果离开了,妈妈不会让你孤单一人上路的!”
一旁的小护士看着这一幕,眼泪汪汪地。另一位年长(30岁左右)的护士说道:“阿姨,你别这样,杨咩如果看见了他会更难过的。”
杨咩脑袋晕晕的,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妈,你在干啥子?阎王爷说人刚好满了,不收我了,就把我赶出去了。快点把我身上的铺盖都给我拿开,好重啊!”
杨母看着杨咩醒来,心里的担忧终于随风而去。把水果刀放下:“咩咩,我就晓得阎王爷不要你,你那么懂事,阎王爷肯定不会收你的!咩咩,都是妈的不好,都怪我没把你照顾好,让你得了白血病,都怪我在你小时候没有抽出时间陪你。你生病了也不去医院检查,都是一个人撑到。咩咩,妈妈对不起你!”
杨母满脸都是泪痕,杨咩听见母亲的话,心里虽然很难受,但是那以往受到的委屈都已经烟消云散了。有母亲这句对不起就够了。
血液科医生值班室。
“病人意志坚定,已经挺过来了,药物已经开始起作用了,高烧也退下来了,以病人现在的精神状况来看,已经脱离危险期了,真的算是奇迹了。心跳都停止了几秒钟了,居然又恢复了,奇迹,奇迹啊,活着的奇迹。”值班医生感叹道。“从业多年遇上这种情况,真的算是不虚此生了啊!”
“我儿子的性格像我,所以我相信他能活下来。”杨母在一旁说道。
“大姐,您儿子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幸福。”
“我儿子就是我的幸福。”
“都已经凌晨1点了,您快去休息吧。”
“好的,谢谢医生,谢谢你们就活了我的孩子。”
“职责所在。药物只占一部分,关键还是要靠病人自己的信念。”
杨母回到病房,看见呼吸平稳、已经退烧的杨咩,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随后,杨母将行军床放好,放好被褥,抬头侧过脸,望着自家儿子的面庞,面带安心的笑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