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树与传送区域为中心,周围一圈建立了许多临时营地。
这片区域里的植被拥挤,草藤枝叶遍地都是,但环境的恶劣并不能阻止富有创造力与破坏力的冒险家们,有些营地傍着高岩,有些是劈开了藤蔓树桩后,强行整理出一片空地。
某棵树下。
有座粗糙的营地。
周围的灌木丛并不多,但原先的杂草与藤蔓却很密集。
一些隐蔽处还残留有绯红与烟青混杂着的粘稠液体。
在半日前,这里还是某种会吞噬花蕊的飞虫的巢穴。
外来者的入侵毁灭了它们的巢穴,连同抵抗失败以及后续报复的族群一起陪葬。
法蕾丝与许久不见的伙伴一起回到了营地里,只是他们脸上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因为还有两个披着斗篷不见容貌的女人也跟在他们身后。
“法莉。”
法蕾丝的一个队友叫住了她。
看着对面及其身后其余人脸上那些担忧,她回报以一抹淡笑,微微摇头。
“没事的。”
她转身走进帐篷里。
沐与蕾拉坐在里面。
沐的手边放着一件黑色的风衣。
衣摆破烂,样式老旧,毫无特色,只是莫名的干净。
风衣内测沾染了法蕾丝身上的体香,当然沐知道这其中大多是来自法蕾丝使用的化妆香料,因为她曾经也用过。
在这些香味之下,她仍能嗅到一股极淡却熟悉的味道。
“我叫法蕾丝。”
法蕾丝搬了张凳子,坐到了她们面前。
沐与蕾拉自报了姓名,是假名。
法蕾丝当然不在意这是真是假,只是便于称呼即可。
随后双方沉默片刻,沐欲开口。
蕾拉拦住了她,似乎想说什么。
法蕾丝明白她在忌惮什么,微笑说道:“能凭一件外衣就认出人的,怎么想都只有分外亲近的人吧。”
沐脸颊微红。
法蕾丝接着说道:“我在被他们询问的时候并没有说真话,一定要说的话,雷力克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是在我攻击他之后,还放过了我。”
沐想起了丝蕾菈曾经说过的“雷力克”,知道纽芬兰并没有告诉法蕾丝自己的真名。
纽芬兰在临别时强调的不要告诉别人自己的信息,也是为了加深这个假名在法蕾丝心中的真实性,就算她说出去了,也反而是混淆视听。
“这件风衣也是他看我衣不蔽体然后给我的。”法蕾丝又补充了一句。
沐看着风衣,想着会不会是因为法蕾丝是女的,纽芬兰才对她这么好的。
如果卡盖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话,一定会尽全力反驳,强调纽芬兰分明就是个只看重利益得失的家伙。
法蕾丝将自己与纽芬兰相遇之后的事情对她们说了一遍,末了,询问她们两人是否在被其他冒险家追逐,要不要藏身在自己这里。
蕾拉有些犹豫地向帐篷外看了一眼。
法蕾丝了然,走出了帐篷。
不一会儿,交谈声传来。
“这两个人以前跟我有些缘分,她们在遗迹里遇到了之前的仇敌,在被人追杀。”
冒险家有仇敌并不少见,一次对宝物的争夺、战斗,在探索中的欺诈、陷害所导致了恶果,便会导致双方结下仇怨,而根据报复手段,还会使这份仇恨扩大、加深,最终导致的恶意漩涡能够轻而易举地吞噬生命。
看着队友神色间的犹豫,法蕾丝又抛出一句:“她们小队的其他人都被杀了,现在只剩她们两个人了。”
劝说还在继续,帐篷里的沐看着手里的风衣,有些在意托娅那边的情况,担心她们会不会因为自己而被牵连到。
一只手在自己的肩上拍了拍,沐转过头去。
蕾拉低着头,轻声问道:“你就不担心,她之所以不说出去,是想让她的小队控制住你,来要挟那个人?”
沐想了想,摇摇头。
蕾拉疑惑道:“你就这么信任这个女人?”
“不是。”沐解释道,“她们小队只是支中级小队而已,不是他的对手。”
其实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纽芬兰是个那么强的冒险家,以往她一直以为纽芬兰只是个记性有点好,但各方面都没有天赋,因此生活过得十分艰辛的底层冒险家。
蕾拉强调说道:“但我是说要挟你,不是正面对敌的那种。”
沐解释道:“他是个刺客。”
刺客擅长暗杀,杀人。
所以强大的刺客能悄悄地、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杀很多人,或是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后还能杀很多人,当然后者究竟算不算刺客就另说了。
蕾拉自己也是刺客,所以明白了。
沐握紧了手里的长弓,起身走到帐篷前,听着外面的对话。
法蕾丝还在与她的队友交涉,沐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她宁愿诓骗自己的伙伴都要帮助纽芬兰以及她们两人。
蕾拉的视线漫游在帐篷之中,嗫嚅自语道:
“这也是个刺客啊。”
……
……
黑暗笼罩了草地片刻,随后如墨潮般从深绿的枝叶上褪去,最后汇聚在纽芬兰的身旁,显现出一个瘦削的身姿。
卡盖那盖住右眼的海蓝色短发有些凌乱。
她看着身前那除青草外空无一物的地面,眼里闪过一丝不快。
“他逃得太快了,我完全没想到。”
卡盖解释道。
她似乎感觉有些受挫,因自尊而不想为自己的失误找理由,于是又说道:“这次可以不算。”
她的大方令纽芬兰有些意外。
事出反常,纽芬兰的双眼微垂,但没有说什么。
他走到前方,视线划过芳草间隙中的一点露珠大小的猩红上。
他回眸瞥了一眼卡盖,确认这些血不是她身上的,又四处走了几步,然后才说道:“可以算,之前没说成功才算一次。”
卡盖的嘴张了张,但并没有再说什么。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接下来你准备往哪里走?我建议往……”
“那边。”
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卡盖抬起头,看见了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二十多米高的树顶的纽芬兰。
纽芬兰的足尖点在枝头,视线落在远处的山林之间。
大气的湿度很高,如雾般的空气并不那么让人舒适。
远处的朦胧之中,隐隐可见一座废旧的阁楼屹立在山腰之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