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球球没有危险，张翼就放心了：“看来球球不小心介入了一场追杀。”
舒秦：“球球有危险吗？”
“没有，球球这是在消食呢，它要想走没人能拦住。”
“这家伙，也太喜欢惹事生非了。”
刘壮凝神听着脚步声：“张翼，他们快过来了，我们要不要出手？”
舒秦：“先看看情况，我们拿的可是枪，一出手就是要人命的。”
张翼也在纠结，毕竟几十号人，他们就两把枪，谁要谁命还不知道呢。突然，球球俯冲向一个人，一把将他抓到空中，盘旋一圈后扔到了地上。人是落到了地上，衣服还在球球爪子上。那个人一站起来，张翼顿时怒火中烧，吼道：“救人！只要是飞龙兵团要杀的人我们就必须救！”
舒秦更是嫉恶如仇：“飞龙兵团？你确定？”
张翼放下了望远镜：“我看到那个人身上的纹身了，我确定！”
舒秦二话不说瞄准了前方。刘壮还是很冷静：“舒秦，你一会打冲在最前面的人，我打他们的指挥官，开枪之后马上后退，千万不能让他们近身。”舒秦刚应声，被追杀的人就从刘壮身边跑过，满身是血依然健步如飞。
一声枪响惊起了成片的飞鸟，追在最前面的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滚了五六圈才停下来。舒秦到底手软，一枪打在了腿上。第二声枪声响起，追击队伍中间的一个人应声倒地。一个上过战场的老兵，手中的枪能打头和胸部就绝不会打别的地方。追击队伍被突如其来的诡异声响吓得刹住了脚步，还来不及分辨声音的来源就看到队友和队长倒在地上。和球球缠斗的人见突生变故，哪里还顾得上球球，纷纷往前赶去。球球知道张翼他们来了，哪甘心被忽视，又抓了几个人从天上抛下来。这几个人就没先前那个人幸运了，不是直接摔在地上动弹不得，就是被挂在树枝上，上不能上下不能下。
开枪打架张翼都不行，论跑步刘壮和舒秦都跑不过他。尽管如此，张翼也是费了老劲才追上那个被追杀的人。那个人似乎认识张翼，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差点喜极而泣。张翼说了句跟我走，他便乖乖跟着他们回了营地。
看到个满身是血的人出现，营地的女人们大惊失色。小梅见张翼没事才放下心来，正要问发生了什么，张翼着急忙慌说：“马上收拾东西出发，等飞龙兵团的人回过神就会追上来。”
小梅不再多话，大家收东西的收东西，灭火的灭火，没多久便收拾好上了车。马车刚开动球球就欢快地飞了回来，稳稳落在车顶上。这时飞龙兵团的人也追了过来，却只能望着消失在黑暗的中马车，愤恨地挥舞手中的大刀。
电筒把车厢照得亮如白昼，被追杀的人躺在中间，紧闭双眼痛苦地呻吟着。他已是强弩之末，一上车就倒下了，若不是张翼他们出现，刚才肯定要交代了。舒秦和刘壮拿剪刀剪开他伤口周围的衣服，浓烈的血腥味充斥了车厢。小梅强忍着想吐的冲动掀开了窗帘，看到球球正摇头晃脑地往车里张望。对球球来说，血腥味才是最美的香味。
那人身上有几十处刀伤，最长的有二三十厘米。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看了那么多流血的张翼依然觉得心堵：“这人真是命大，也真是厉害，被砍了那多刀还能跟那么多飞龙兵团的人周旋。”
刘壮上着药说：“厉害是真的，因为这些伤只有几处是新伤。”
舒秦仔细看了看：“是的，大部分伤口有结痂的迹象，因为剧烈运动又迸裂了，被血一染，看上去就像是新伤。看来，这个人已经被飞龙兵团追杀几天了，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伤是几天前的伤，但伤口并不是飞龙兵团的兵器造成。刚才那帮人多使用大刀，只有几个地位高的使用剑，而且是宽刃剑，所以不管是砍伤还是刺伤，伤口都会比较宽比较长。而他身上的旧伤口明显短而窄，且多是刺伤划伤，我猜测是匕首造成的。”
“这点我真没注意到，不过这么多飞龙兵团的人都没能杀他，谁能拿匕首把他伤成这样？”
“如果是比飞龙兵团更厉害的人，那这人的身份我们得好好探究一下，现在厄里斯自身难保，我们可不能留个烫手山芋在身边。”
舒秦点点头：“飞龙兵团是知道我们的，肯定也知道我们去投奔戈文，把他留在戈文府上，肯定会引火烧身。不过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等他好点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吧。张翼，你在看什么？想起来在哪见过他？”
张翼正盯着那个人的脸，完全没有听他们的讨论。那个人满脸是血，五条刀伤虽不深但也足够毁容了。他摇摇头：“感觉很熟悉，应该就是最近见过，不过祭祀那天见了那么多人，很难记住谁是谁。壮哥，你看看他额头的伤，应该也是最近造成吧？”
刘壮仔细看了看：“嗯，和身上旧伤的结痂程度差不多，创口呈圆形，边缘整齐，深度刚到皮下层，应该是被锋利的小刀割掉了一块皮。”
舒秦想不通：“这伤有点奇怪，如果是在颧骨还有可能是打斗中造成的，偏偏是额头。在额头造成这么浅的切割伤只可能是一手扯着皮一手下刀，这说明他曾经被制服过。既然要杀他，制服后为什么要割一块皮呢？一块皮有什么意义？”
老郭：“皮是不会有意义的，有意义的只能是留在皮上的东西。”
舒秦明白了：“您是说纹身？对，一定是纹身，就像飞龙兵团的纹身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人，所以这块皮很可能是他为了隐藏身份自己割的。”
张翼发现老郭平时不发声，只是静静地看和听，却总能发现他们想不到的东西，一发声就让人醍醐灌顶。“一般人是不会往脸上纹身的，更不会只在额头右侧的一小块地方纹身，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大发拍了拍张翼的肩膀：“你小子就喜欢故弄玄虚，刚不还说不知道吗。”
张翼笑笑：“多亏郭师傅点醒了我，你们看过水浒传应该知道，古代的监狱会往囚犯脸上刺字，叫黥面。这种刑罚主要是一种精神压力，因为一生都摆不脱罪犯的身份。当然，也有往士兵脸上刺字的，为了防止逃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祭祀那天的囚犯，他们额头上都刺了字。而那天活下来的囚犯，只有一个，就是那个杀掉所有对手登顶天碑的人。他是那天的焦点，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关注了那么久，所以会觉得眼熟。”
舒秦：“他不是已经得到特赦了吗？你确定是他？”
“我确定，第一是他身上的旧伤，时间上符合，匕首也符合。第二是他看我的表情，他好像见过我，这说明他去过皇陵。像他这种亡命之徒是不会随随便便跟陌生人走的，他清楚我们不会伤害他。”
“有道理，不过一个刚刚重获新生的死刑犯怎么会被飞龙兵团的人追杀？”
“我想这恰恰是他认为我们会救他的原因，他知道我们是厄里斯的人，知道飞龙兵团与厄里斯为敌，也就是说他可能知道谁在指使飞龙兵团。”
刘壮：“那这个人更烫手了，他知道这么多秘密，飞龙兵团的人又知道是我们救了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翼冷哼一声：“我们已经不知道破坏了多少次飞龙兵团的好事，多这一次也不嫌多。我们不但要救他，还要保护好他。飞龙兵团现在应该还没精力来对付我们，不过迟早是要找上门来的，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加倍小心。”
舒秦：“你打算把他带到戈文府上？”
张翼：“你放心，戈文毕竟是封疆大吏，没有人敢强闯总督府，所以总督府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只要挡住他们的暗杀就行了。”
刘壮：“好吧，安全工作我来安排。”
看到张翼在队伍中越来越适应领导的地位，老郭欣慰地笑了。从一顿酒聊开后，他就越来越欣赏这个年轻人，就像一个父亲欣赏自己优秀的儿子。
药还没上完，那个人就痛得昏死过去，毕竟流了那么多血，换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怕早就死了。王蒙山拿出了雪魄花，被张翼制止了，这花实在太珍贵了，不到救命的关头还是不要用的好。药箱里的纱布不够用，他们只能扯下窗帘给那个人包扎，一番折腾下来，那个人已经被裹成了木乃伊。
几个小时后，马车停在了柘溪首府的城门下。巨大的城门紧紧闭合着，城楼上燃着火把，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城墙将近三十米高，全是巨石堆砌，看着就感觉坚不可摧。城楼高二十米，有四层，每层设有很多一米见方的窗口，远看就像个金字塔状的碉堡。
舒秦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活动一下快抽筋的腿脚，车厢空间本来就有限，多了一个躺着的大汉，他们的空间自然更少了。他边踢腿边笑道：“运气不错，刚到巽城就吃了个闭门羹。”
车夫费力地托起城门上的大铁环，然后砸向铁托，铮铮的撞击声在夜晚特别刺耳。过了一会，城楼上还是没有反应。张翼他们打开电筒，想看看上面到底有没有人，没想到灯光倒把躲在城楼里偷懒的士兵招了出来。对士兵来说，这种灯光太诡异，而人对未知的东西第一反应永远是恐惧。士兵们刚从窗口探出头，就被灯光刺了回去，张翼连忙示意把电筒关掉。
麦迪手搭喇叭对着城楼喊话，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几句话来回，那些士兵半点开门的意思都没有，麦迪脸色也沉了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梅不耐烦了：“什么情况，那些看门的连戈文的面子都不给吗？”
舒秦也不解：“我知道古代天一黑就关城门，但没想到这么严格，行宫的马车加总督府的人居然都不放行。”
张翼从车上拿下纸笔给麦迪，麦迪把士兵的话简要的写在纸上。短短几句还是费了半天劲才翻译完：柘溪省从前天开始全面宵禁，所有人都要接受盘查，任何人晚上不得出入城！张翼无奈地放下了笔：“看来在皇陵惨案没有查清之前，整个格拉斯兰德的人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活了。”
“真的要在野外过夜吗？”小梅一想到冷冰冰的帐篷就浑身难受。张翼点点头。小梅还是不甘心：“我们不是有球球吗，让它带着你和麦迪飞进去找罗琳嘛，我就不信总督女儿的面子他们也不给。”
“这是皇命，即便是皇族的人来，没有皇帝的手令士兵也绝不会打开城门。反正再过六七个小时天就亮了，将就一下又死不了人。”张翼没好气道，然后转向刘壮：“壮哥，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大家宿营吧。”
刘壮点点头，带着王蒙山去路边寻找能隐蔽的地方。小梅嘟着嘴，闷闷不乐地回到车上。张翼和舒秦则开始商讨怎么分配帐篷，毕竟多了五个侍女和两个车夫，最后的结果是帐篷让给女士和老郭，其余的在火堆旁将就一晚。
宿营地选在了离城门几里外的树林里，在这个生态完好的世界，找片树林实在太容易了。生好火搭好帐篷已是深夜，张翼和舒秦连睡了两天，精力充沛的很，主动承担守夜之责。其实有球球在，一里内的任何动静都会惊动它，完全不用守夜，只是这家伙玩心太重，张翼不放心。
寒冷总是会带来困意，很快营地便鼾声一片。张翼也被鼾声传染，眼皮开始打架，就要投降之际，脸突然被湿漉漉的舌头舔了一下，瞬间惊醒过来。是球球，这家伙才是真的精力旺盛啊。球球抬头望了望夜空，张翼明白它想出去玩，心想今天怎么知道打招呼了。球球又舔了他一下，望了望自己的背。
舒秦打趣道：“怎么，这家伙出去玩还要人陪啊？”
张翼苦笑道：“我也想不通，不过难得它有兴致，还真不好拒绝。”
“那就陪它去吧，有我在没事的。”
“那好吧，有事对讲机。”
“放心吧。”
张翼把羽绒服拉链拉到了顶，然后用帽子包裹住衣领，拉紧松紧扣，戴上防风镜之后才跨到球球背上。球球走到离火堆远点的地方，欢快地一跃而起，向月亮扑了过去。深夜的风冰冷刺骨，刮在脸上生疼。他不愿跟球球去玩除了怕高，就是怕冷了。在雪域的艰苦岁月，不仅没锻炼出来，反而比以前更畏寒了。
球球在树林上空盘旋了一圈，惊起无数飞鸟后才往巽城飞去。在地上需要仰望的高大城楼在空中一下子被缩小了，城楼过后便是鳞次栉比的民居，像沙盘上的模型一样分布着。第一次在空中鸟瞰另一个世界的千年古都，张翼瞬间就忘了寒冷。
巽城依山而建，由于三面环山，只在南面开设了一个城门。官道在城门之后继续延伸，一直通到北面的漫樱山，这是巽城的中轴线，自然也成了最繁华的街道。中轴线中间有座巨大的圆形建筑，乍一看有点像北京的天坛，只不过它只有两层，底层比二层要大一倍，全部由石头建成。底层东南西北各开了一个门，大有开门迎四方宾客的意思。不过秋水记载，这是古老的议政厅，现在是巽城知府的衙门。
一路上他们很少看到民居，看到的不是石头加茅草就是木头加茅草的房子，特别简陋。而中轴线两旁的民居都是楼房，虽不至于金碧辉煌，至少也是雕梁画栋。中轴线左边的房屋明显少于右边，很多都是深宅大院，有些房屋里还亮着蜡烛油灯；右边的房屋楼房居多，密集而破旧，连明亮的月光也照不进那些纤细的小巷，所有的房屋也都看不到灯光，沉静得没有一丝生气。有人说，衡量一个城市发达不发达，看一看夜景就知道了，亮灯率越高越发达。虽然不适用古代，但道理是一样的，中轴线左边应该是富人区，右边是贫民区。因为宵禁，除了巡逻的士兵，大街小巷上一个人影都看不到。球球肆无忌惮地低空飞掠，完全不用担心吓到小朋友。只是有些在屋顶上游荡的野猫似的小动物，被吓得闪电般逃窜，然后一脸无辜地望着远去的巨大黑影。
巽城西北山脚下有一片很大的湖泊，在月光下泛出神秘的青黑色。这个湖叫镜湖，因为湖面平静，在白天就像一面镜子。湖心有座小岛，整座小岛几乎被一棵伞盖似的大树覆盖。偶尔有风吹起树上的枯叶，落在湖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这颗离群的大树就像个孤独的守望者，在夜色中有种说不出的凄美。镜湖周围建了几座比较大的别院，张翼猜想总督府应该就是其中一座。在巽城还是国都的时候，这周围可都是皇宫的地盘，虽然皇宫在战火中毁掉了，但仍有少部分建筑遗留在周围的别院里。
球球展翅飞向了护卫巽城的漫樱山，已经见过无数高山的张翼自然不觉得这山有什么特别。到了山顶他才发现，站在北边最高峰上的烽火台，隐约可以眺望到更北边的迪芬斯山脉。如果有战事的话，这边可以第一时间收到信号。西边的山峰是次峰，上面也有座类似凌月峰的神殿，只是没那么大，这是柘溪最大的天策寺。神殿周围还有很多房屋，应该是僧侣住的地方。
秋水记载：登上漫樱山的任何一座山峰都可以俯瞰整座巽城，每年三月花开之际，拜神的、赏花的、谈情的、采风的，漫山遍野人满为患。想到即将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张翼都有点迫不及待见到这种盛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