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西谷在C城做工时认识了小桦,她是个餐馆服务员,因为经常光顾,一回生二回熟也就认识了。
都是些穷苦的底层打工者,自然有共同话题。
小桦这个女孩儿乐观,外向,特别爱说话,是个乐天派,她总是有很多说不完的话题和用不完的精力,她的热情总能感染周围的人。
小桦个性耿直,为人豪爽,她喜欢西谷,总是主动追着他跑,一开始西谷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久而久之,西谷被这个女孩子的率性打动了。
他想,对某些人来说,自己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停留太久总会有诸多不舍和留恋,是时候该退场了,也许,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这辈子还很长。
小桦每天准时都会等着西谷,等他吃饭,偶尔会偷偷为他多加几块肉,或者偷偷少算几块钱。
眉来眼去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后来西谷转了工地,离得有些远,小桦为了能离他近点,断然辞了工,她跑去找西谷,西谷安排她先跟着做工。
小桦生性好强,也比较自立,她说要自己找工作,还是去饭店,她这方面比较有经验。
很快,凭着能干能吆喝的本事她找到了工作,下了班她会带些剩菜剩饭,晚上回来稍微热热就能吃,为他节省了一部分开支,一看她就是那种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女人。
后来西谷听说西南洪涝灾害,毅然决然的要走,小桦本不想让他走,他这一走也可能回不来,她不想,为此还吵了一架。
可是,想要走的人就算留得住一时,也留不住一辈子。
她还是放他走了,不过两人约定,一定要平安回来。
看着他背着行囊大步流星的走远,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流出来,那是她喜欢的人啊。
每逢新闻报道那些受灾伤亡情况,她总是跑到电视机前仔仔细细的看着每一个镜头,努力想从数多镜头中认出西谷,但每次什么都找不见。
她祈祷着,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说明他还好端端的。
直到后来,镜头插播好人事迹,危机时刻解救了解放军,却不从透露自己的名姓。
她看到西谷死死拉着绳子半个身躯被水淹没的镜头,她哭了,有不忍,有心疼,也有骄傲,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每逢人讲,都会自豪的说那是她男人,趾高气昂的样子像极了爱情。
某一天,西谷回来了,浑身脏兮兮,破破烂烂的,整个人像逃难似的,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似笑非笑里闪着光,黝黑沧桑的面孔透露出岁月年华,那饱含喜怒的脸庞,嘴角一抹浅笑,两个梨涡时浅时无。
小桦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是湿了眼角。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手里拿着他换下的脏衣服,慢慢的抚摸着,他这是受了多少罪啊。
西谷甩了甩湿头发,用干毛巾擦拭着,斜倚着门框,看着她用力的揉搓着自己的脏衣服。
半晌,他蹲下来看着眼前的人,微笑着,从他嘴里清晰地听到三个字:谢谢你。
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小桦抬起头来脸上那灿烂无比的笑容仿佛在告诉他她不介意。
西谷说他把自己大部分积蓄都捐了,现在是穷光蛋一个。
小桦安慰他大不了重头开始,白手起家不丢人,没有谁从生下来就富有,他们拥有的只是前人为他们打拼下来的,那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人她不稀罕。
西谷之前去见过欧阳森,两人约定一起回去看夫人,他告诉欧阳森等他一两天,他要带个人,这个人就是小桦。
幸运的是她同意了,两个人收拾好行李,她辞了工,随他回了“家”。
他们一起去看了夫人,夫人特别开心,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见到了挂念多时的老友。
人生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及时行乐。
昨日的时光历历在目,但也只能缅怀。
西谷回到家,尘封已久的往事涌上心头,看着落满灰尘的家,毫无生气的静默在这座没有几户人家的小村落,显得格外冷清。
他撸起袖子,拿起许久不用的扫帚簸箕掸了掸尘土,开始清扫这个家。
好久,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家,心里有无谓的满足感,他轻轻的用布子擦了擦相框,照片里父亲笑的灿烂,脸上的褶皱多的一层又一层,岁月爬上了他的脸,摧残了他年轻的体魄,抚摸着照片,试图感知如从前那般,他会笑着对他伸出双手,牵着他的小手走过一条条小路,他的背脊如此宽阔厚实,不知何时起,银丝上了心头,而自己浑然不知。
照片里奶奶坐着父亲为她做的竹椅,拄着拐,憨态可掬,虽没了牙,却笑的憨厚。
他小心翼翼的把照片用布包起来,放在柜子里,自己带了些准备好的东西,拿了把铁锹,他是要去上坟。
这些年在外漂泊,居无定所,也没有时间回来看看。
杂草丛生的荒凉似在诉说着它的悲凄。
西谷陪父亲待了许久。
生活就是这样,有心酸,有甜蜜,虽然不尽人意,好在自己能够心怀感激。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同样,坎坷在所难免,迎难而上战胜它,回头发现,也没什么,自然而然一些事情也就释怀了。